秦逸翰叫人急急忙忙的給叫了回來,來傳話的人說是少夫人叫老夫人給叫去了。
秦逸翰心中明白的很,自己母親同納蘭錦初之間的關系,只怕是恨不得大戰三百回合的,不見面還好,見了面只怕是要上房揭瓦、火上澆油、雪上加霜了的。
馬不停蹄的趕了回去,急急匆匆的便往母親的住處去了。
卻沒想到,急急忙忙的趕回來,見著的卻同自己想的略有出入。
納蘭錦初同姬清曉便是那般站著,卻是一副針鋒相對的模樣,納蘭錦初的神色倒是正常一些,冷冽的模樣抿著嘴角。
姬清曉卻是截然不同,三分怒火,三分恨意,三分慌亂,還有一分的措手不及,著實叫秦逸翰有些不堪明白了。
“少爺。”花箋眼尖第一個瞧見進院的秦逸翰,連忙扯了扯納蘭錦初的衣袖,而后福身行李。
“兒子見過母親,母親萬福。”秦逸翰上前作揖拜過。
姬清曉叫納蘭錦初氣得不輕,這會兒同秦逸翰說話自然也不見得口氣多好,冷哼一聲:“這福氣我是享不了了,要不是沒有納蘭錦初來我這兒走一遭,你也未必想著還有我這個娘。”
“母親言重了。”秦逸翰連忙說道。
姬清曉沒在同秦逸翰多說話,這會兒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模樣,冷厲的看著納蘭錦初。
“今日召見你過來,不過是為了提點你,你如今不是當年名不正言不順的侍妾,你是遺憾明媒正娶的正妻,該有的模樣該有的氣度都是應當有的,別回頭出了門反倒叫人笑話了我秦家的媳婦沒有教養。如同今日這般的作為是斷然不可再有,你可以不認我這個婆婆,但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納蘭錦初站的筆直,一雙眸子看著姬清曉,聽完她的訓話,也不見得回答應答。
秦逸翰略微皺了皺眉頭,母親同納蘭錦初之間的水深火熱他多少是能夠預料的,這會兒卻當真不好說什么。
“往后你也不必過來請安。”末了有補了一句,而后便領著欣嬤嬤進門了。
納蘭錦初略微瞇著雙眼,看著姬清曉進了門。
“叫我瞧瞧,你這臉上的傷不輕,得趕緊敷敷才好。”秦逸翰也不計較周圍還有其他的丫鬟,連忙捧著納蘭錦初的臉看著,手指拂過她的嘴角,拭去了她嘴角的血痕。
那一巴掌姬清曉當真是下了十分的力氣,這會兒半邊臉腫的老高,五個手指印當真是清晰可見的很。
秦逸翰只覺得心疼,自己不過就是離開了一會兒,便出了這檔子事情,眼底化不開的心疼。
納蘭錦初抬頭,遇上秦逸翰的目光的時候只覺得心中激蕩,那么哀傷。
抬手握住秦逸翰的手,輕聲說道:“我沒事,回去吧,別在這兒待著,瞧著便心煩。”
花箋煮了雞蛋用手帕包著,還未曾動手便已經叫秦逸翰接了過去。
納蘭錦初垂眸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秦逸翰,手中拿著那塞了雞蛋的手帕,神色沉靜,眼眸之中卻是化不開的心疼。
“疼。”那滾燙的雞蛋方才碰上臉頰便是生生的疼,不知道是因為碰到了傷處,還是因為燙的疼。
秦逸翰連忙將東西丟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手指小心翼翼的拂過紅腫的臉頰:“那邊不敷了。”
“少爺,這不敷得好些天才能好,這會兒疼一疼改明兒便沒事兒了。”花箋瞧著兩個人的架勢,連忙又說道,“您若是真心疼少夫人,這會兒便不能心疼。”
納蘭錦初看了一眼秦逸翰放在自己膝上的雙手,手指動了動,卻最終付上了他的手背。
花箋說過剛才的話之后便離開了,這會兒她還是不要在這類礙手礙腳的好。
“我忍著便是了。”
秦逸翰覺著自己當真是沒用,分明想著是要讓她這輩子不收任何苦難的,卻不過是幾天,她便又是病痛交加。
“你別哭呀,我不是沒什么是事情嘛?”納蘭錦初看著秦逸翰一副要哭的樣子“噗嗤”一聲便笑了出啦,扯痛了嘴角的傷口,又是疼的倒抽氣。
“你幾時瞧見我是要哭了?”秦逸翰沒好氣的反問道。
“你可不就是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樣,都寫在臉上了呢。”納蘭錦初拾起了秦逸翰的手附上了自己的臉頰,“其實這點小傷沒什么,當年……”
秦逸翰便如同干杯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當年,他自然知道,當年掌摑不過是納蘭錦初受過最小的災難了。
當年,杖責,鞭打,都是隔三差五的事情。
“好好好,我不提不提了。”納蘭錦初看著秦逸翰的模樣連忙告饒,卻松開了他的手,慢慢悠悠的說道,“可是那些傷害原本就在了,不是不提不問不聞便可以當做不曾發生的。”
秦逸翰明著嘴角斂下了眸子,取過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雞蛋,在手掌中握了又握:“往后,我必然不會叫你在收這些苦痛的。”
納蘭錦初只是看著他,沉默無言。
“你無需承諾這些,原本花箋勸過我,叫我等你回來了再去的。本就是我先惹得她不快,這一巴掌也是應該。”
秦逸翰不知道此種原委如何,卻終歸是偏心的,當年姬清曉對納蘭錦初做了些什么他雖然面上不說,心里面卻是記著真真的。
興許一開始能夠當做不過是長輩教訓晚輩,次數多了,罰的重了,他也就明白了。是自己沒有本事,保護不了自己喜歡的人,甚至連娶自己喜歡的人的本事都沒有。
而如今,他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了,卻發現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
“往后你便不必在府上待著了,我出門的時候你便也出門,母親父親再召見便等著我同你一塊兒去。”
“會叫人說閑話的,說你這秦三少爺出門還要待著媳婦,不知道禮數分不清孰輕孰重。”納蘭錦初是不想答應的。
“無礙,叫他們說去便是了。”
秦逸翰當真是說到做到的,翌日清晨,納蘭錦初便被他老早的從睡夢之中吵醒。
“你還當了真了?”她原本以為他不過是說說而已,卻沒想到他根本就是一本正經的。
納蘭錦初昨晚叫臉上的上折騰了好晚才睡下,這會兒瞇著雙眼不大情愿。
“自然是言出必行的。”秦逸翰幫著一塊兒給她更衣,一面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獨自一人在府上待著我也不放心,自然是時時刻刻的領在身邊才好,更何況這趟去的地方遠,也是為了你去的。”
納蘭錦初抬頭,疑惑的看著秦逸翰,想不明白什么叫做為了她去的。
“我們去驚鴻城。”
納蘭錦初猛然的睜大了雙雙眼,半點沒有方才的困頓模樣。
驚鴻城,那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那是她曾經的家。
驚鴻城納蘭世家,當年多么的聲名顯赫,而如今……大抵是物是人非了的。
“我們去哪兒做什么?”
“去查明當年的真相,不可能一點跡象都沒有了的,定然有蛛絲馬跡。你想要報仇,那么我便陪著你一起。”
納蘭錦初看著秦逸翰,他認真的模樣,不容半點反駁的神情,那么堅定的告訴自己,未來的日子里他會陪著她一起。
“如果查出來,是你秦家……”
秦逸翰略微一愣,他從來不曾設想過這樣子的結局,秦家與納蘭家是百年交好的世家,怎么可能會是使納蘭家滅門的人。
“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到底,她是不忍心的,不想看見他失神的模樣,“其實,原本你不必陪著我,這事兒歸根結底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我既然娶了你為妻,那么不論你做什么,我都是要陪著你一起的。”秦逸翰斂下了眸子里面的神思,堅定不移不容反駁的說道,“趕忙起來吧,花箋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只差你便可以起身了。”
驚鴻城離著雁邱城不遠,坐馬車過去也不過是半日的行程。
“帶著這么多東西做什么?又不是要久留的?”
“一兩日怎么可能查的清楚,在那邊多呆上兩天吧。”
除了回去驚鴻城查明真相之外,自然還有其他的原有的:一來,是想要領著納蘭錦初出去走走;二來,是為了將納蘭錦初同自己母親分開,想開展示分開,省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愈發鬧心。
卻不想,兩人方才離開了雙宜樓,便瞧見姬君恒搖著扇子慢慢悠悠的往這邊走了過來。
姬君恒倒是也意外瞧見人家大包小包的準備出門的模樣,笑的眉眼彎彎的看著兩個人,而后作揖說道:“表哥表嫂這是要打哪兒去的?”
“出趟遠門。”秦逸翰不愿同姬君恒多說,答了一句,牽著納蘭錦初的手便往前面走。
姬君恒卻是一副半點無所謂的模樣,站著也不見走動,只是笑意盎然的說道:“驚鴻城都過去得有四五年了,你們便是回去查,又能夠查到什么東西?”
秦逸翰同納蘭錦初皆是一頓。
納蘭錦初側過頭看著身旁的人,抿著嘴角皺著眉頭,卻是沉穩的模樣。
“終歸是要回去看看的,只是回去看看也好,查不查得到都無所謂。”納蘭錦初握緊了秦逸翰的手,而后緩緩的十指相扣,“我們走吧,興許還能趕過去吃個午膳,晚了得餓肚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