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初越說越激動,往后面便是說不出話來只余下聲,這些年來頭一回哭的這么的痛快,仿佛所有的苦難,在父母的面前都可以得到救贖。
她哭的岔了氣,起身的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的。
也幸好秦逸翰眼疾手快的把人給接住了,不然保不準便摔在地上了。
納蘭錦初這是已近進氣多出氣少,秦逸翰連忙扶著人坐在了地上,摟在自己的懷里放在腿上,手指掐著她的人中:“呼吸,來,隨著我深呼吸。”
大伙兒圍著納蘭錦初,神色皆是一臉的緊張,深怕納蘭錦初出了什么事情。
最終,納蘭錦初是叫秦逸翰背著,花箋在旁上扶著,一路跑著往仙客來去。朽木先走了一步,是去了仙客來準備東西去了。
“這位嬤嬤,煩勞您給備些蜂蜜水來。”
那嬤嬤方才端著蜂蜜水進來,說著話呢:“上號的蜂蜜給兌的水,放涼了的,正好入口。”便瞧見秦逸翰背著納蘭錦初進了門,扶著坐了下來。
納蘭錦初哭累了,喝了蜂蜜水就睡著了。
方伯便在樓下等著,等著秦逸翰下樓。
“今兒日里,錦初丫頭的話你都聽見了吧?”這話不過是個開場。
秦逸翰走到方伯邊上站著,也不答話,等著方伯將話說下去。
“她其實明白的很,她自己離不開你,但是心里頭落不下那個疙瘩。方伯看得清楚,心里頭也清明了,那天花箋的話方伯也想明白了,我不攔著你們。但是,”方伯看著秦逸翰,“若是你再負她,定然讓你后悔莫及。”
“逸翰記下了。”
“你去陪著錦初丫頭吧,終歸是得有人在邊上看著才好。”方伯要說的話說過了,要訓的話也訓過了,便也就起身往后院去了。
納蘭錦初一覺睡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夕陽正好是照進了屋子,秦逸翰便坐在窗口,眉眼含笑的看著床上悠悠轉醒的人,低吟一般的說道:“醒了?”
她哭得厲害,這會兒眼睛疼得厲害。
“睜不開眼便先閉著,我去拿溫帕子給你潤潤。”秦逸翰連忙起身去擰了帕子,走到床邊,擋去了納蘭錦初眼前的陽光,小心翼翼的將帕子疊在納蘭錦初的眼睛上,“等等。”
“現在什么時辰了?”這聲音跟著也一塊兒啞了。
秦逸翰聽著便是覺得心疼:“我知道你心里頭難受難過,但是不要這么不疼惜自己的身子,如今嚴禁疼嗓子啞,還是你自己受罪。”
“我委屈不行嗎?”說著又是哽了嗓子。
“你不心疼自己,我看著心疼啊。”秦逸翰攬著人坐了起來,“我知道你心里頭委屈,憋了那么長時間哭一哭也好,下回再不自己心疼自己,我可是要打人了的。”
“少爺,少夫人可是醒了?方伯讓做了少夫人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這會兒讓過來問是端上來用膳,還是下去吃?”花箋敲了敲門,輕聲的詢問道,約莫是怕自己的聲音響了驚醒了屋里的人。
秦逸翰看了一眼納蘭錦初,才想起來她眼睛上蒙著布呢,這會兒看不見。
“讓端上來吧,我這眼睛估計難看的厲害,還是不要下樓了。”秦逸翰還未問她是否端上來,她便已經開口說話了。
納蘭錦初的眼睛還是難受的厲害,瞇著雙眼吃了飯食,便洗漱了又上了床。
“你這是睡成小豬了呢?都睡了一天了,還睡?”秦逸翰看著她又是要躺下來的模樣,輕笑著說道,跟著一塊兒走到了床邊,捏了捏已經躺在被子里頭的人鼻子。
“我眼睛疼得厲害,你別弄,我再睡會兒。”說這話,便已經有了些困意。
“我看你啊,這是要睡糊涂了。”秦逸翰說的無語,倒也不繼續吵著她睡覺,“好了好了,不吵著你了,你睡吧,明兒咱去趟納蘭府。”
納蘭錦初迷糊的點了點頭,嘟囔似得說了一句:“你也早點睡。”而后便扭過頭,睡著了。
秦逸翰等著納蘭錦初睡著了之后,方才起身出了門,門外的廊上站著個黑衣束身的劍客,正是日里在靈前守著的人。
“少爺。”來人等了一些時候,聽見了響聲便連忙轉身行了禮。
“可是查清楚了,今日林子里的人是什么人?”
“查了,是百里家的蘇錦少爺,未來的二姑爺。”
聽了會話,請秦逸翰不覺的鄒了鄒眉頭,有些想不明白這個人是怎么出現在這地界的。
“百里家的二小姐也不過是七歲的年歲,怎么姑爺就定下了?也從來沒聽說其他家說過。”這蘇錦這人冒出來的未免太過莫名其妙了,往前從來沒聽說過啊。
“三年前被百里家接下的,說的是惜才,留在府上當做上門女婿的。”
秦逸翰擺了擺手叫他先行下去,他是想不明白,怎么就冒出來這個一個人,百里家的人來這地方又是要干嘛,難不成還真的同那說書的老劉頭說的一樣,同百里家脫不了干系?
這般想著,當著是要往百里家去一趟的,著實是如今唯一的線索只在百里家。
還是得明天去往納蘭府去看看的,保不準的,便有了其他的消息。
“那人過來,都做了什么?”
“燒了香磕過頭,倒也沒做旁的事情。”
這么一下子,秦逸翰當真是愈發的想不明白了,那人若是心胸坦蕩自然不需要躲著納蘭錦初他們,可是……來燒香做什么?那埋著的人,同他是什么關系?來祭拜,又是為了什么?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記得回稟。”
這會兒時辰尚早,秦逸翰也沒什么困意,卻是想著屋子里的人還睡著呢,出也是出不去的,更何況出門沒人一起也就算了,心里頭還不放心屋里頭睡著的人啊。
無奈的搖了搖頭,進了屋子。
“當真是要睡成小豬了。”看著燈火之下已經睡著了的人,便滅了燈,倒不急著上床,便在一旁坐著想事情。
外頭的一片的燈火熱鬧,時辰尚早,行人熱熱鬧鬧的來回走動,叫賣聲倒也是絡繹不絕的。
秦逸翰想不明白,蘇錦為什么會出現在哪里,蘇錦又怎么就出現在百里家了。可是從來沒聽說百里家有個二姑爺的,想來是消息藏得好,不去注意倒是沒人想得到,畢竟那二小姐還是個小毛丫頭呢。
“吵。”
也不知道睡了多少事成,秦逸翰想事情想不通倒是坐在哪里發起呆來了,也不曉得納蘭錦初睡了多少時辰,這會兒嘟囔了一句倒是把秦逸翰給吵醒了。
“給你把窗戶關上?”秦逸翰合上了靠窗的窗戶,轉過剩詢問著納蘭錦初。
納蘭錦初起身摟著薄被坐起身來,左右的看了看,皺了皺眉頭說道:“怎么不點燈???”
“瞧你睡著了便沒點,反正也沒什么事情,不點也就不點了。”秦逸翰見著人醒了,便也就把蠟燭給點上了,房間里頭倒也就立刻亮堂起來了。
又睡了這么一會兒,眼睛到底是沒有剛才的干澀了。瞇了瞇雙眼,等著適應了光線才看向了邊上站著的秦逸翰:“你剛才在想著什么事情呢?”
“沒想什么。”秦逸翰便在床邊坐著,拿了小褂子給納蘭錦初披上,“這會兒醒了,得睡不著了吧。”
納蘭錦初摟著被子靠著墻面坐著:“雖說是大夏天的,如今可是大晚上的,你這么坐著,你不冷?”
納蘭錦初這么一說,秦逸翰倒也覺著手腳有點兒涼了,脫去了鞋襪就上了床。
“涼!”秦逸翰把手擱在她手上,驚的納蘭錦初一顫,她斷了手筋有沒有修養好,受不了涼,一涼就疼得厲害。
納蘭錦初的反應是大了一些,秦逸翰想著估計是自己的手太涼了,便也就收了手。
。
去往納蘭府,是沒叫上方伯一起的。
卻沒想到,到納蘭府的時候見到的是一片的荒瘠,墻邊上都長了野草了,一看就是許多年沒有人打理了的模樣。
納蘭府是沒有秦府來的大門大院的,原本納蘭府的人就沒有那么多,自然不需要那么大的宅子,更何況納蘭府也是向來不計較這些的。但是,到底是百年世家,比起旁的要好上一些的。
納蘭錦初便是站在門口,便能想起了當年的情景。
“別哭,眼睛才好了一些,再哭可又得難受了。”秦逸翰攬著人走上了臺階,二話沒說便推開了門。
院子里,比起外頭更加的荒瘠的多,放眼望去只覺得心寒。
“原本從來沒想過納蘭府會有這番場景的,小時候常常同弟弟一起左右跑著玩兒,有時候惹了父親不高興了,便追著我們兩個四處亂跑。如今看著地方,尚且是歷歷在目的。”
納蘭錦初同秦逸翰一塊兒往里頭走,一眼望去便是無人問津的模樣。
“便是這里了。我從被母親藏著的地窖里頭跑出來到時候,父母便是躺在這里,尸體都涼了。弟弟嚇得昏死了過去,留在家里頭,等我處理完了父母的喪失之后,便已經不見了,三天之后叫人從水井里頭撈了出來,天都要塌下來了。弟弟,那時候都未曾年至弱冠,連祖墳都葬不進去……當真是,天都要塌下來了。”
這些秦逸翰后來都是聽人說過了的,那段日子趕巧了他在外頭跑生意,等到他聽說了這個消息,火急火燎的過來驚鴻城的時候,哪里還有納蘭錦初的身影。
聽了人說,說是去了雁邱城去了。
紛紛火火的去了雁邱城,那門與花府林家的親事都定下來,納蘭錦初也去過了秦府,叫自己母親給趕了出來。
“這是什么人啊,怎么不打聲招呼就自己跑進去了?”后頭傳來了個老嫗的聲音,急急忙忙走動的腳步聲,罵罵咧咧的聲音。
納蘭錦初原本是在自言自語的繼續說話的,卻是聽見那聲音,連忙頓了聲音。
秦逸翰正是覺得奇怪,納蘭錦初怎么就突然不說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