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送我回府上吧。”原本她是想說鋪子她去了不合適,卻最終收回了這句話,繼續說道,“一路舟車勞頓的累得厲害。”
秦逸翰也不攔著,自己就近下了馬車,便帶著朽木往綢緞莊子去了。
“少夫人為什么不跟去?”秦逸翰分明是向著帶著她一起去的,花箋有些想不明白了。
納蘭錦初依靠著車廂,淺笑看著花箋:“我去了也是給他添亂,這會兒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必然是焦頭爛額的,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的好。”
“您啊,就護著少爺吧。”花箋笑鬧了一句便也就不再說話了,囑咐了馬夫小心駕車,到底這城里不比郊外,人來人往的,若是撞到了什么人便是罪過。
秦府之內仿佛不曾察覺外面的風雨似得,甚至還是一派熱鬧的模樣。
花箋提著包袱跟著納蘭錦初進門,便是在門外都能瞧見里頭的熱鬧。
“小哥,府上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了?怎么這么熱鬧?”花箋吊著眼睛看著里面的場景,待著門房小哥問道。
“林少夫人回來了,林老爺跟著一塊兒過來,老爺同夫人正在正廳接待呢。”
納蘭錦初瞥了一眼那說話的小哥,見著是老實巴交的人物,想來也不可能睜眼說瞎話,便與花箋說道:“我們一會兒進去的速度快一些,莫要叫人瞧見了,別打擾了人家的興致。”
花箋不服氣的努了努嘴,不以為然似得說道:“我們好好進門怎么就打擾他們了?少夫人你也太小心謹慎了一些,如今她林少夫人是夫人,您就不是少夫人了?說白了,她有個小少爺護體,您不是還有少爺撐腰嘛?怕她做什么?”
“我不怕的,只是到底得給人留點面子不是?”納蘭錦初率先進了門,也沒直接的進去,跨了一步便走了側面的廊子。
她原本是想著就這么回避了的,卻沒想到正廳里頭閑聊的人不給人安生。
“妹妹回來了?”林詩茵懷里頭抱著秦云深,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引來了原本在廳子里頭說話的人的注意,所有人都齊刷刷的往這邊看,“妹妹回來了怎么也不打聲招呼,我爹爹聽我提起你,這趟出了拜見爹娘之外,還是想來見見你的,說是自打納蘭家蒙難便沒有見過你,他這個做世伯的心里頭過意不去的呢。”
林詩茵是擺明了不準備放納蘭錦初走的,不等納蘭錦初說話,便拉著人急急忙忙的往正廳去了。
“錦初,見過秦老爺,秦夫人,林老爺。”既來之則安之,納蘭錦初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既然叫人拉過來這是非之地,便是淡定處置的告見,“方才見著幾位聊的高興,想著不好過來打擾,原本是準備直接回去的,卻不想叫姐姐看見了。”
林安留著兩撇胡須,再加上身體發福了一些,趁著一張笑逐顏開的臉,倒也是和藹的模樣:“世侄女怎么說的這么見外,你小時候世伯還抱著你滿院子跑過的呢,還是叫一聲世伯親切些。”
納蘭錦初只是看著眼前的人,抿著嘴角并未多說。
秦夫人皺著眉頭,越發看著不爽利,不高興的模樣盡現,卻又不好當著林安的面發火,便岔開了話題問道:“你同逸翰一道出的門,逸翰怎么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秦家綢緞莊進貢宮里的綢緞料子出了問題,他去處理去了,故而不曾一塊兒回來。”納蘭錦初不卑不亢的說道。
“掃把星。”秦夫人罵了一句,便也就沒再說話。
納蘭錦初也懶得同這些人多說,她如今只覺得這些人一張人皮底下,不知道安得的都是什么心思:“錦初便不在此多做打擾,趕了一路急著回來,身子有些受不住,錦初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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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錦初回了雙宜樓便當真的歇著了,倒也沒在床上躺著,就這貴妃榻躺著,手中拿著醫術,是古籍里養護筋脈專治經脈斷裂之后調理的法子。
“少夫人,您這每天每日的看著這些書有什么用嗎?她可是納蘭家的傳人,難道還要整天看這些東西?”花箋便拿了繡繃在一旁繡著鞋面兒,瞧著納蘭錦初閑下來便捧著醫術看,頗為不解。
“學無止進。”她手筋挑斷之后落下病根的事情并未同別人說,也不希望叫人知道,若是知道的,反倒是叫人同情了,若是同情有用她何必混到如今的地步?
花箋是不明白的,搖了搖頭便也不打擾她繼續看書了。
“少夫人,林老爺來了,這會兒正在門外呢。”外頭守著的丫頭進來通稟。
納蘭錦初眉眼一挑,想不明白這林安來自己這來做什么?
“只怕來者不善。”花箋如今是一心一意的向著納蘭錦初,知道雙翠當年做下的事情之后,對著林詩茵便只覺得心肌太深,對林安自然也有微詞。
“去請林老爺進來吧,”納蘭錦初將醫術收回了木匣子里,起身與已經收了東西的花箋吩咐道,“你去給林老爺沏杯茶,別叫人落了笑話。”
正說話的份兒,林安便已經隨著指引進了屋子,納蘭錦初便是站在那兒恭候多時的模樣。
“世伯坐吧,怎還叫人通傳,前頭說著沒藥錦初與您見外,如今反倒是同錦初見外了。”納蘭錦初親自扶著林安坐下,她對著林安是沒什么印象的,但世家之間有許多交往是慣有的事情,自然也就沒覺得林安說的小時候見過自己有什么地方奇怪。
林安手里頭拿著一串佛珠,沉香木的,想來把玩的時間長了倒是珠體圓潤,一看便是上品。
“世侄女也跟著一塊兒坐吧,方才你再正廳里頭沒接話,世伯以為你是不認世伯的怪世伯應下了秦家與林家的婚事,心里頭埋怨世伯的。”林安手指剝著佛珠,“其實這事兒是詩茵她娘答應下的,那會兒世伯不在家,若是在家是斷然不能同意的。但是既然答應了,便是不能悔婚了,還望世侄女見諒啊。”
“世伯說的什么話?”納蘭錦初結果了花箋遞上來的茶,親自端到了林安的面前,“上號的云雀,世伯嘗嘗,味道如何?”
納蘭錦初等著林安品過了茶,方才繼續說道:“方才在廳上不答話是錦初的罪過,只是錦初心中到底對……又怕當著面喊了世伯,叫另外的人面上過不去了,這才沒接的話。詩茵姐姐嫁過來若要真說錯了,是秦家的錯,秦夫人的錯,斷然不能怪世伯與詩茵姐姐的,錦初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林安見著納蘭錦初頗為明事理的模樣,點了點頭,甚是欣慰的模樣:“世伯同秦老爺秦夫人多少說的上話,往后定然替你說說的,到底也是兒媳婦兒,斷然不能偏頗了的。”
“如此,錦初便謝過世伯了。”
林安有問了一些其他的話,問的這些年生活可好之類無關緊要的話,閑坐了挺長時間,喝了兩盞茶之后便也就離開了。
兩人送了著人到了院子門口,見著人走遠。
“這林老爺過來是做什么來了?”花箋是看不明白的,套近乎?看著又不像,但是這噓寒問暖的,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納蘭錦初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這問的話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一般長輩問候晚輩的話語,著實是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難不成,當真是自己,將人心都想的太居心叵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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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再說秦逸翰這面。
同納蘭錦初告別之后,便是急急忙忙的往貨庫趕去,賀臨闌倒也不是什么沒腦子的人,這會兒已經關了門,禁止任何人離開,盡量不叫別人知道這批東西出了問題。
“姐夫,怎么回事兒?”秦逸翰看著看貨庫的人,從貨庫里頭往外頭搬東西,不覺的走了眉頭,這眼前看到的損失遠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賀臨闌一身嘆息,懊惱萬分的說道:“可不就是眼前瞧見的這樣,全毀了,一大半都毀了,若是再發現的晚一點,只怕這剩下的一點也得毀了。”
賀臨闌帶著秦逸翰進了貨庫,庫里頭的東西差不多叫人搬完了,里頭一股子發霉了霉臭味難聞的厲害,秦逸翰皺著眉頭咳嗽了兩聲才叫著刺鼻的味道給適應了一些。
“就是這條溝里里頭滲出來的水,往年都沒有的。”賀臨闌用腳踩了踩地上的爛泥,原本是夾著好幾層木板的,那被潮濕了的木板丟在了一遍,都濕透了,那底下的綢緞不用看都知道該是什么樣子的場景了。
“為什么到現在才發現。”
賀臨闌一臉的懊惱萬分,他也明白,這批貨是何等的重要何等的精貴,壓根不是銀子可以堅決的事情。
“哎,也怪我,那些下人不盡心,我也就信了他們說的沒問題,就沒進來仔細的看過。要不是今天有新來的小廝在邊上撒尿叫我看見,我還沒注意這茬呢。”
“撒尿?”秦逸翰覺著這詞兒,聽著未免太新鮮,他秦家難道沒給人家提供小解的地方?更何況這貨庫邊上,什么時候允許人在這兒小解了?!
簡直,豈有此理!
“我瞧見了自然大發雷霆,正準備罰他,他卻說,‘這地上一灘的濕濘,定然是有人尿過的。’”賀臨闌拎著秦逸翰到了拿出逮人的地方,果真瞧見了那一灘的水漬,想來是里頭滲出來的,“瞧瞧,都滲到外頭來了。”
“去把那個在這兒小解的人找來。”
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被帶過來,請遺憾正是準備發火的時候,卻見著朽木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神色慌張的看著秦逸翰,說道:“少爺不好了,那個伙計,上吊自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