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翰看著賀臨闌帶著秦家的伙計離開之后,方才轉身往同納蘭錦初約定好了的地方去。
“少夫人,那這藥方子是做什么的?”花箋是不懂醫理的,納蘭錦初交給她一副藥房,有些疑惑的詢問道。
納蘭錦初茗了口清茶,瞥了一眼外頭守著的人,那是秦逸翰特地留下的人,說是以防有人下手。
納蘭錦初便覺著是多此一舉,如今能夠有什么人要害她,不過既然秦逸翰擔心如此,那么叫他放心又如何?
“你問這么多做什么?叫你去問這方子往前有沒有送去過就是了。”終歸不好告訴她,這是打胎墮胎用的方子吧?
花箋撇了撇嘴,不大情愿,可不就是,這雁邱城之內那么多要點鋪子,這一家一家的問過去,還不得把腿給跑斷了?
“您若不告訴我,我便去找少爺幫忙!”花箋如是威脅。
納蘭錦初就是不想讓秦逸翰參與到這件事情里來,原本倒也是沒什么的,但是上回為了林詩茵的事情可謂是三堂會審,秦逸翰雖然面上不曾多說什么,但是到底心里頭是不好受的,叫他夾在中間她到底不忍心。
“你這小蹄子!”納蘭錦初笑罵了一句,最終無奈說道,“這是當年我安胎藥的方子,卻不知道為什么叫人多加了一味藥。”
花箋到底是明白了,這是要通過這藥方子找到當年的真兇,雖然不明白雙翠認罪了卻還要查到底是為什么,但是花箋還是領命去了。
“這誰人,你莫要同逸翰說起,暫時不要。”她到底只是懷疑,如果只是她自己再查那么他們也就是防著一些,如果秦逸翰知道了再去查,只怕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花箋點了點頭:“少夫人放心吧,這事兒斷然不會叫少爺知道的,我只說是給自己抓兩副活血補氣的藥。”
花箋方才出去,便瞧見秦逸翰神情不對的往這邊來,納蘭錦初心里頭咯噔了一下,生怕是秦逸翰知道了什么事情。
“這是怎么了?”納蘭錦初沒直接問秦逸翰,只說親自給他倒了茶樹,詢問了一旁跟著的朽木,“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怎么這會兒是一副要下暴風雨的模樣啊。”
朽木也沒整明白呢,送走那劉大人的時候也是興高采烈的,怎么這會兒就烏云密布的了?
“你可曾聽到市井上是怎么說你的?”秦逸翰猛灌了兩口茶水之后,方才同納蘭錦初說道。
納蘭錦初舒心的一笑,當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又給他沏了一杯,方才說道:“自然是知道的,方才同你分開之后,跟花箋逛了會兒集市的呢。”
秦逸翰看著她,依舊是巧笑倩兮的模樣,伸手小心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吟一般的說道:“那些人說的都是什么話?”怎么就能夠不生氣呢?
“打從我自桃夭山上下來的時候我便猜到了有這么一遭的,我這個恬不知恥的女人啊,毒害了公婆盡然還有臉再回來,你秦逸翰更加的瞎了狗眼……”納蘭錦初回憶著市井上聽到的消息,仍舊是眉眼彎彎的模樣。
秦逸翰就想不明白了,這樣子了,怎么還能夠不生氣呢?即便是一早便料到了……一早便料到了?
秦逸翰睜大了雙眼看著納蘭錦初,即便知道回來之后萬人唾棄,卻依舊要回到自己的身邊嘛?
納蘭錦初奇怪的看著秦逸翰突然睜大的雙眼,一雙眸子晶亮的看著自己,不禁覺著奇怪了,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一會兒一個變呢,都快要趕上戲臺子上的變臉了。
“那些市井之人的說法有什么好在意的,總歸是得你看我如何,若是天天計較旁人的看法,我早晚得氣死的。”可不是,她這么一個小妾上位不擇手段的人。
“罷了罷了,總歸你不生氣就好。”秦逸翰如今心情好,自然不同他們一般見識,便也就妥協了,“花箋去了什么地方,怎么就留著你一個人待著?”
“哦,她說這兩天身子不爽利,叫我給她開了個方子,去抓藥去了。”納蘭錦初便在秦逸翰的對面坐下。
“往日可不見她上躥下跳的,怎么病了?”秦逸翰覺著頗為奇怪了。
“少爺,那是女兒家的事情,您就別多問了。”朽木在一旁說道。
秦逸翰正準備反問呢,卻立刻察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禁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納蘭錦初哪里肯放過他出糗的機會,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看著秦逸翰,調侃著說道:“你好歹是娶了兩房媳婦的人了,兒子都那么大了,怎還沒朽木這黃毛小子知道的多?”
“咱,不提了成嗎?”秦逸翰尷尬的別開了頭,幸好兩個人坐著的地方周圍是沒有人的,若是叫旁人聽見了看見了,秦逸翰覺著自己可能這一個多月都不想再出門了。
但是,花箋抓藥的事情,他到底是在心里頭記下了,要說草藥五味齋里面可謂是一應俱全的,何必特地跑到外面來?
納蘭錦初不敢再在花箋的事情上繼續說下去,怕說的多了,秦逸翰回過味兒來,得生出了旁的事端了,故而便岔開了話題:“那劉大人,如何了?”
“春分得意的走了。”秦逸翰說起這個便覺得好笑,這人啊,果真是……不能壞事做得太多,這可就是要著了報應了。
“到底那一船子的人是無辜的,你可是有安排人去救的?”
“若是秦家的船只去救可就有些欲蓋彌彰了,算準了今天州府的船是要打這兒過的,這會兒差不多該沉船了。”
。
江河之上,劉南企正是得意洋洋的時候,這可是叫秦家吃了啞巴虧的事情,他自然是高興的,自己得了好處不說,還討好了宮里頭那位娘娘,可不就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急急匆匆跑過來的小廝,氣喘吁吁的喊著。
劉南企站在船頭,看著眼前的浩瀚江山,鄒著眉頭轉過頭看著慌慌張張的小廝,沉聲說道:“慌慌張張的瞎說什么?好事兒都得叫你喊成壞事了!”
“船……船漏水了,得沉船啊!”那小廝連忙回稟,“是船底下漏了大洞,想來是那木頭腐爛,正好遇上水流湍急便給沖破了……這會兒水已經漫上來了,大人,如今該如何是好?”
劉南企不禁愣在了哪里,什么叫做該如何是好?
他怎么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船好端端的,怎么就會漏了呢?
猛然想起秦逸翰在出發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劉南企不禁脊背發涼,多半是猜到了這事兒必然是秦逸翰干的,卻是如今找不出絲毫的證據。
“大人,那批錦緞進了水了,只怕得保不住了!”負責押送貢品的兵士上前稟報。
劉南企單手一揮,怒道:“媽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要那勞什子的錦緞做什么?”
如今是在江河之上,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接,沉了船,水性好的興許有一線生機,他可是一實打實的旱鴨子,還有沒有命回去都得另外說的。
已經有不少人跳下了江水,不會游水的只能是聚集在船頭,盡量的保住自己的姓名到最后一刻。
劉南企一腳揣在了擠在自己身邊的小廝,怒道:“你擠什么擠?滾下去。”
那小廝叫踹了一腳,手上又沒拉住,便是滾了下去落進了水里,幸好邊上會游水的人拿了叫沖開的木板墊著他,這才沒叫他落了水淹死。
劉南企如今只覺得這是要必死無疑了,求爹爹告奶奶的只盼著能夠逃過此劫,往后定然是每日行好事做好人的。
船已經只余下頂上的一點兒地方了,劉南企獨自一人拉著圍欄掛在哪里,周圍的水面上飄著落水的人,和那華麗的綢緞。
“大人!那兒有船只經過,您且下來,我們帶著你劃過去。”有人拽住了劉南企的腿,揚聲說道,“若是吊在這里,早晚都是一死,還不若試試看,尚且有一線生機啊。”
正說著這話呢,那邊的船只想來是看到了這邊的情況,正是火急火燎的往這邊來。
劉南企是金城派下來的人,大小官員多少都是見過的,更何況這運送貢品大多是走水路的,這水路上的官員更加是認識的那個船只和劉南企大人的。
劉南企逃過一劫,已覺得實在是太過幸運。
“劉大人怎會沉船的,這江面上飄著的綢緞要還是不要了?如今劉大人是要去往什么地方的?”那州府船上管事兒的恭恭謹謹的站在劉南企的身邊,仔細的詢問道,身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的,得罪了人家了。
劉南企冷哼了一聲,覺得這會兒回去雁邱城只會給自己找不痛快:“那綢緞都濕了水了哪里還能用的?不用打撈了,先行送我上岸,這事兒我得回去金城稟報了皇上的。”
那船長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看著那江面上漂浮著的上好綢緞只覺得可惜了,給了那些窮苦老百姓大概得是高興上一個月了,卻就叫人這般的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