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就是皇家妓院，教坊中人，除了演出，經常需要陪酒，因此秦蒻也會一些酒令。

但她沒有想到，韓熙載的酒令竟是如此刁鉆。

“秦姑娘，你隨手從我書櫥拿下一本書來。”

秦蒻不知韓熙載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望著琳瑯滿目的多寶格局的書櫥，搬出一套《戰國策》，趙匡胤常說以史為鑒，因此熟讀各類史籍。秦蒻為了能與他擁有更多的共同語言，在史籍方面也沒少下工夫，盡管她并不喜歡這些枯燥的文字。

愛一個人，或許，只是一件卑微的事情。

何況，她還愛錯了人！

“好，就是《戰國策》！”韓熙載走到擺酒的八仙桌前面，“今天我們要行的酒令十分簡單，我們每人依次從《戰國策》中背出一句話，第一個字和最后一個字不變。而且，要依著每一排酒的碗數，而決定這句話的字數，比如第一句話，就是一碗酒，第二句話，就是兩碗酒，以此類推。如果對不出酒令，就按該酒令的相應字數，喝多少碗酒。當然，有些字在《戰國策》并不常見，所以要選國名，《戰國策》里最多的就是國名。”

李盈袖驚住：“韓公，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韓熙載冷笑：“如果沒有這個本事，就把這些酒全部喝光，而且還不能醉倒，我才考慮幫你！”

秦蒻心知肚明，韓熙載根本就瞧不上她一個小小的舞伎，他雖身在高位，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為人辦事，何況，她與他根本就沒有交情，他不過是給李盈袖一個面子罷了。

秦蒻望著八仙桌上從一排到十的酒碗，她的酒量雖然受過“花靈”訓練，但也決計不能將桌上的酒全部喝光，平常宴客陪酒用的都是杯盞，哪里見過大碗盛酒，就算是水，肚子也裝不下的。

韓熙載是要她知難而退。

但是秦蒻不能退，這些天，她的腦海朝思暮想的都是李煜亡國之時絕望的面容，她要借著這一次入宮演出的機會，透過蘭陵王的大面，看一看當年她的六郎。

“好，我陪韓公行這一個酒令！”

韓熙載被秦蒻的魄力嚇了一跳，繼而笑道：“好魄力！秦姑娘，來者是客，由你先令吧！”

“尊卑有別，還是韓公先請。”

韓熙載捏須想了一下，說道：“我姓韓，第一個字，就是韓字。”

“韓公以姓為令，小女子少不得也要效仿一番，鄙姓秦，我就對：韓秦。”

“韓與秦。”

“韓甚疏秦。”

“韓謁急于秦。”

“韓必入臣于秦。”

“韓出銳師于佐秦。”

“韓令冷向借救于秦。”隨著字數增加，秦蒻明顯有些力不從心，想了半晌，才蹦出這一句，這個酒令有著字數限定，又要從《戰國策》挑選，不能自由杜撰，可比作詩難得多，秦蒻有時想出一句，發現字數完全不對，又要從頭開始搜腸刮肚。

韓熙載此刻卻有一些欣賞秦蒻，他不知以這個酒令難住多少上門求他辦事的人，偏偏教坊一個小小的舞伎，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能與他糾纏這么久。

韓熙載微微一笑：“韓相公仲使韓侈之秦。”

秦蒻冷汗涔涔，勝敗在此一舉，韓熙載已經將酒令對到九個字，她只要再從《戰國策》想出一句十個字的話，并且開頭和結尾是“韓”和“秦”兩字，這個酒令她就算過關了。

一旁觀戰的眾人，也在暗暗地為秦蒻著急，李盈袖干脆翻開《戰國策》查找。

卻見韓熙載的門生舒雅裝作漫不經心地踱步到了秦蒻身后，秦蒻只覺背后微微觸動，他竟拿手指在她背上寫字，下手很輕，但秦蒻依舊能夠感覺出來，他寫的是什么字。

秦蒻脫口而出：“韓為中軍以與諸侯攻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