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蒻雖然每日都要在外教坊練功，但也不會比到掖庭局做苦役讓她覺得疲累。

和小菱角分到一塊菜園除草，雖已入冬，但是南國天氣暖和，中午的太陽仍是有些毒辣，秦蒻揮汗如雨。

放下鋤頭，到了旁邊的一只水缸，舀了一瓢清水過來，遞給小菱角：“來，喝點水吧，不要渴死了！”

“我不渴。”

“哪能不渴呢，這么大的日頭。”

小菱角尷尬地笑了一笑：“若蘭姐姐，我……我是太監，不敢多喝水的。”

秦蒻前世就在后宮生活十年之久，立即醒悟過來，太監是被去勢的，連同尿口收縮的肌肉一并切除，也就是說，尿意兇猛的時候，他們根本無法抑制排尿，就會小便失禁。

因此太監一般很少喝水，喝水講究多次少喝，保持一天必須的水分。

雖然宮里上萬的太監，見怪不怪，但是秦蒻依舊常常動了惻隱之心，為了一個男人，犧牲上萬男人，這就是制度。

但是，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秦蒻輕輕地拍了拍小菱角的肩頭，表示一下安慰，卻也不知說什么。

“若蘭姐姐，你會瞧不起我嗎？”

“不會，怎么會呢，你看，我也不是跟你在掖庭局一起受罰嗎？”

小菱角十分欣喜：“那么，咱們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可以，咱們現在不就是患難與共的朋友嗎？”

說著，就見耿大年抽著鞭子洶洶地走了過來：“你們是來受罰的，不是來聊天的！”

二人急忙拿起鋤頭，等到耿大年悻悻地離去，秦蒻這才悻悻地嘀咕一句：“不過是個九品監作，神氣什么？”

“若蘭姐姐，你也不要怪耿公公，他雖看起來很兇，但他是個好人。”

“好人？”秦蒻冷笑，他要算好人，天下就沒有惡人了。

“我被罰到掖庭局兩個月了，雖然每次他對我又打又罵，可是他從未短我過一頓餐。你看掖庭局其他地方的監作大人，稍不如意，就把人餓的半死。有一次，我發了高燒，是他連夜去奚官局給我請的醫官。”

“這么說來，他還不算太壞。”

“我娘常說，真正的壞人，是不會讓你從表面看出來的。”提起母親，小菱角臉上就有一種溫馨的笑。

“你娘真是睿智。”

確實，回想前世后宮的爭斗，真正大奸大惡之人，表面一定是個至善至美之人，就像她，明明就是來自地獄的曼珠沙華，卻是一副空谷幽蘭的外表。

說著，又見耿大年走了過來，秦蒻簡直想瘋，這家伙怎么就陰魂不散，菜園這么多的苦役，為什么總是咬著她不放？

但見，耿大年的身邊還有一位宮女，宮女分為三等：錦衣，青衣，布衣，往上就是一宮的主管。

耿大年身邊的宮女一看她的服飾，就知是個主管宮女，身后還有兩位青衣宮女。

秦蒻一眼認出了她，當今皇后周娥皇身邊的薛九，李煜愛屋及烏，稱她九娘，深受恩寵。因此，她和秦蒻同年，只比秦蒻大個把月，卻已坐上主管宮女的位置，而且還是皇后宮里的主管。

“還不拜見九姑姑？”耿大年喝了一聲。

秦蒻和小菱角急忙上前拜見。

薛九端詳秦蒻半晌，問道：“你就是秦若蘭？”

閨閣婦女的字，一般不受外傳，但是秦蒻教坊中人，是個例外，薛九以字相稱，就是對她表示尊重，只有同輩之人，又是十分親密的交情，才會相互稱呼對方的字。

“是。”

“皇后娘娘召見，你隨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