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燕魚睡得熟了,絲毫沒聽見那陣腳步聲。他立刻從床起身,走到墻邊,猛拍墻身道,“快醒了,丫頭。”
明明已經睡得很熟,卻不知從哪里傳來一陣強震,她驀地從床上被彈得坐起,滿眼驚詫地看向四周。
“醒了沒?”這時,傳來瑞暄的聲音。
她立刻回過神,蹙眉道,“怎么了?”話音剛落,便瞧見一行人朝這邊而來。正疑惑這群人是來干嘛來的,便聽見為首一位身著黑色勁裝的人道,“八公主,皇上要屬下們帶您前去布政殿。”
布政殿?布政殿不是朝臣議事的地方?讓她去那兒干嘛。邊想著,為首那人便已讓身邊一同跟來的獄卒打開牢門走了進來。她看了看,沒有拿繩子什么的,這回應該不會綁著她了。
果然,那人只是上前沖她微微頷首,神色煞是恭敬。比起昨日從御書房出來時的模樣,今日實在好太多。
她沒說什么,點點頭,下了床穿上鞋便跟著走了出去。路過隔壁的時候,她扭頭朝里看了眼,卻見他背對著他們。天光透過窗戶灑了下來,他逆光而站,竟顯得身姿挺拔。她愣了愣,見他沒有要轉身也沒有準備再和她說話的樣子,便回頭跟著這群人離開了。
一到天牢門口,她著實嚇了一跳。按理說她還是個嫌疑人,可這回不僅沒有要綁她,居然連步攆都給她準備上了。她看了看步攆,又遲疑的看了看一旁為首的那人。
見她猶豫,一旁的黑衣人趕忙開口道,“這是皇上要我們為公主您準備的,還請公主快些乘上,免得耽誤時辰,到時屬下們也不好交待。”
她明白這些人說的不好交待是什么意思,畢竟身授皇命,一個不小心,就人頭落地。便扭頭沖那人笑了笑,隨即上了步攆。
一路搖搖晃晃她實在想打瞌睡,但現在可不是打盹兒的時候,要是不多轉轉腦子,萬一待會兒到了布政殿遇上些什么事兒,她一時反應不過吃了大虧,那可就遭殃了。
趁著這會兒還算有時間,她也忍不住琢磨起之前瑞暄所言。什么皇帝一直護著她,剛開始她也是不信的,可就現在而言,要是換做讓皇后派人來喊,一定就不是這么個待遇了。所以,她也很奇怪,這皇帝究竟什么心思啊?
但非要想得多么復雜呢,其實也不至于。想想看,既然皇后不是她的親生媽,皇帝卻是,那她媽到底在哪里,還是死了,這也有待考究。只是她有些不懂了,賤婢出生的嬪妃所生子女,的確有被教養在高級妃子名下的事,但要是她生母出生不好,所以被皇后教養,也不至于這么多年了瞞著她吧。
知曉自己生母為何人,但又繼續孝順著養母的皇子公主也不少,怎么非得就要瞞著她呢。除非有一點——那就是她生母的身份實在不能為外人知曉,因為太過隱秘尷尬,所以才瞞著她。
她忽然想起之前瑞暄說的一席話,她想,既然如此,那么當初的八公主是不是早已知曉這件事了呢?或者說,八公主之死,便與這身世有關?
一路深思,不覺已到了布政殿門口。遠遠她便瞧見太子的身影,只是奇怪,為何太子不入殿,只站在殿門口做什么。
下了步攆,為首的黑衣人便領了她一路往殿中而去。同太子擦身而過時,太子卻忽然伸手扯住她衣角。
她一頓,扭頭看向太子,卻是面色平淡,“皇兄。”
不知是被她這副冷若冰霜的態度所震懾,還是被她毫無波瀾的眼神給驚到,他頓時放開手,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隨即垂下眼,將頭扭至一邊。
見他如此,她忍不住冷笑。自己的直覺果然是準得可怕,一開始就沒覺得這太子皇兄跟八公主多親,沒想是真的。且不說親不親了,就皇后懲戒她一事,她便已經看出,這太子擺明了站在皇后那邊。既然如此,她還有什么理由給一個自己討厭的人的兒子好臉色。
入了殿,她也沒抬頭,只恭恭敬敬盯著自己腳尖,緊跟黑衣人步伐走著。待近到上座之前,黑衣人這才停下,她也跟著停下。
這時,耳邊傳來皇帝的聲音,“燕魚,抬起頭來。”
她忍不住面部抽搐,這句臺詞還真是百搭,明明是個審訊犯人的境況,就因了這句話,簡直生生把她弄得,像是一個待嫁被夫家長輩端詳的小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