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楚印雪始終覺得楚云瀟雖與以往不同，但還未到能有這樣的心機。況且，自己向來對她和顏以待，她又為何要這樣做呢？

“就是她！而且，五姐姐在小香會上用的方子就是楚云瀟給的。看來她早有計劃，用你和五姐姐給自己鋪了一條光明大道。皇宮的斗香會還沒開始，可她的斗香之術已經傳遍整個都城，成了香界大紅人。這些壞事就是她做的，就是她，就是她！”楚紫葳快氣哭了。

楚云瀟如今成了滿都城的風云人物，即便她不能成為太子妃，只怕也會有許多名門公子對她加以關注。難道……這是她在給自己找后路？

“或許只是你的猜測，我病發之后，定要再選一人參加斗香會，只有在楚承月和她之間選一個。”楚印雪怎么也不能馬上相信，楚云瀟竟然有這么深的心計！

“可是，楚云瀟確實給了五姐姐的那張香方，否則她如何能在短時間內僅憑嗅味道說出方子配比，還知道那是更改過后的安魂香？她真的有這么大的本事？即便她無心害你，那么也是有心助她們！三姐姐你也清楚二姐姐和五姐姐的合香水平，都是在你之下。而楚云瀟上次合的萬壽香水平頗高，她們要讓楚云瀟出主意也不是無不可能。姐姐，楚云瀟就是狗眼看人低，從來不把我們放在心上，她真正想投靠的人是二姐楚清嬈！”

楚紫葳把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一開始她也不全信，可她想了一個晚上，最終確定此時必是楚云瀟的杰作。若換是楚清嬈，她不至于堂而皇之這樣做，完全可以把出風頭的機會直接放在皇宮斗香會，豈不是更好？

面對這些話，楚承月愣愣地睜著眼睛，腦中一片空白。門口忽然晃進來一個人影，她突然暴怒：“你來做什么？滾出去！”

因為喊得太用力，她猛地咳嗽起來。

楚紫葳一邊拍撫她的后背，一邊回頭看門前的人。來的并不是別人，正是那罪大惡極的楚云瀟！

楚云瀟一早也聽說楚印雪醒了，這會兒便從瑤光閣過來看望她，沒想到剛進門就被趕著走，二丈摸不著頭腦地瞧著里面兩人。

楚印雪咳得面紅耳赤，趴在榻沿喘著粗氣，火冒三丈質問她：“楚云瀟，你明知宮內斗香大會在即，卻還幫楚清嬈出主意，你到底站在誰那邊！她們是什么樣的人，會低三下四親自跑去瑤光閣問四妹妹請香方嗎？”

楚云瀟深深吸了口氣，揪起眉頭：“三姐姐，你是從哪里聽來的胡話？”

楚印雪此時氣恨難忍：“楚云瀟，你不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我們跟你就橋歸橋，路歸路！”話畢，一口大氣回不上來，兩眼一翻暈倒在榻上。

楚紫葳大驚失色，一邊叫丫鬟去找大夫，一邊把楚云瀟往外推，唾罵道：“楚云瀟，你這個害人精！滾，快給我滾！”

看來有些事情一時半刻是解釋不清了。楚云瀟轉了腳步，從徹梅閣快速離開。

回到瑤光閣，海月從外面帶進來一副茶具：“四小姐，你要的朱砂茶具送過來了，要不要先泡上？”

楚云瀟點點頭，取出一些茶葉，以熱水澆上，清寧的香味頓時散發開來。稍涼了一會兒，她低頭嘗一口。

楚印雪送的雨露茶，第一次泡時口感不佳，是因為那時用陳年舊瓷，本身就有些異味，另外也是因為泡茶的器具和取水不講究。現在換了茶具，取水也做了要求，口感與先前不差。有此對比，今后大夫人分給她的茶葉是好是壞，一較便知。

她看著茶杯里翠綠色的嫩芽，靜靜問：“我讓你打聽的事，怎么樣了？”

海月臉色一皺，立在旁邊不出來。

楚云瀟抬起頭，和笑道：“你告訴我吧，不管是什么我都要聽。”

海月不好再違抗，跟著楚云瀟這么久，她清楚楚云瀟的脾氣，她想要知道就必須知道。只是那些事……她放低了聲音，告訴說：“他們說是四小姐害得三小姐發病，也是四小姐找人假扮郎中欺騙八小姐，并且設計利用五小姐炫耀自己的合香之術。”她停下話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不過還好，她們不相信四小姐，外面可多人相信四小姐了。”

外面的人都在稱贊楚云瀟，海月覺得這不失為一件好事，總比府中那些人惡意猜度的好。

可楚云瀟卻緊緊皺起眉來：“外面？都在說什么？”

“外面的人說，四小姐所合之香，百年難得一見。無論是什么，只要到了四小姐手中，都會變成絕世之香。就連那日在府里參加香會的香士們，回去之后對合香術也大有長進，能夠調合出比以往好上十倍的香。更有文人為四小姐寫斗香詩詞，傳了整個都城，連皇宮里也都傳著四小姐有多厲害呢！”

海月眉飛色舞地述說著外面的情況，楚云瀟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前兩日，她只知外界夸她制香好，沒料到短短幾天莫名其妙傳成了這樣！

她們把她夸得神乎其神，就連宮里人都知道了，但這反而……是個棘手之事。如此一來，她必須保證斗香會上萬無一失，否則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可是……大夫人和楚清嬈會這樣坐以待斃嗎？

卿云閣中。

這幾天，楚承月也聽說了外面的情況，急得團團轉。那些人把楚云瀟夸的越高，她就覺得自己越丟臉。可楚清嬈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似的，安安靜靜坐在那兒挑選母丁香。

“二姐姐，你也不聽聽外面的人把楚云瀟夸成什么樣了。”楚承月氣得跺腳。

楚清嬈沒停下手中的活兒，細白的手指捻起一粒墨黑色的母丁在鼻前嗅了嗅，平靜道：“她太久沒聽過好話了，這是我送她一份的禮。不過以后……她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洋洋得意。”

絕美的臉上微微勾起一抹森然的微笑。

不對，是兩份。一份是滿都城的夸，一份是全侯府的罵。

該罵的繼續罵，該夸的，繼續夸！她就是要讓楚云瀟跟楚印雪分道揚鑣，她就是要讓所有人把楚云瀟捧到云端上去！外面夸得越狠，楚印雪就對她越恨。外面夸得越多，斗香會上才能讓楚云瀟徹底抬不起頭來！

如今內冷外熱的局面，讓楚云瀟有些犯愁。

是夜，楚云瀟獨自從百花園散心回瑤光閣，還沒到門口，就聞到一陣迷香的味道。

閣中寂靜萬分，極為異常，楚云瀟提高警惕，轉頭往外走去。耳后忽然傳來一陣衣袂風聲，后頸被人用力一擊，軟身暈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雅室，空氣中散發著各類藥材香材的清香。她來不及去注意那些都是什么味道又或者房間的格局布置，因為在她榻子邊上，一個相貌俊美的男子似笑非笑地正坐著。

想起在瑤光閣時的情況，楚云瀟目中頓然警惕，從榻上坐起來：“你是誰？”

男子帶著淺淺的笑意，聲音低沉具有磁性：“我想問你，斗香會上你打算用什么香？”

原來是為了斗香而來，十有八九是因為外面的那些傳言，否則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又怎么會抓她問這個呢。

楚云瀟瞥了他一眼，沒好聲的冷呵：“抱歉，斗香會還未開始，關于合香之事不能外漏。”

男子瀟灑地翹起二郎腿，嘖嘖道：“看來，你是志在必得。可你即便贏了比賽，也不一定能當上太子妃，只要太子看不上你，你就永遠不可能。況且，你還有個傾國傾城的姐姐。”

所有人都認為她費盡心思參加斗香會就是為了登上那個眾星捧月的位子。

這也是個不錯的幌子。

楚云瀟的眼神閃出幾末譏笑，嘴角勾了一勾：“太子看不看得上我，也不是你說了算吧。太子是人中之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會跟你這等庸俗之人一樣！”

“你！”男子臉上有了一絲慍怒，剎那間又化作一臉狡猾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說，太子喜歡丑的，所以你也丑得自信？”

楚云瀟厭惡瞪他一眼，心中暗罵，他雖長得有模有樣，可偏偏還長了一張臭嘴！

她跳下榻，昂首道：“我不想跟你吵嘴，我帶我來這兒，究竟是要做什么。”

男子也不再繞圈子廢話了，坦白道：“外面那些瘋言瘋語你聽說了沒有，都說你是百年難遇的香之奇才。所以，我要看著你做香，看看你究竟是何等奇人，能創出什么樣的奇香！你放心，我這兒的東西都是全天下最好的，你想要什么，隨便用。當然，除我之外，不能隨便用。”

聽到后面那句，楚云瀟瞬翻了記白眼，拒絕道：“那些話公子只當笑話聽便是了，小女子無才無德，只會合幾個拿手香，哪里有他們說的那樣傳神。看來是要讓你失望了，公子還是快快送我回寧國侯府，否則天亮府里的人找不到我，必會給公子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男子站起身，撫平身上衣袍的褶皺，負著手：“你放心吧，等天一亮，我的人就會傳信過去，告訴他們你在我這兒，他們一定不會找你的。”說罷，轉身往門外去。同時，七八個侍女攔在楚云瀟面前，示意她不可同出。

楚云瀟沖著那個背影喊：“這是哪兒？”

外面傳來男子高聲慵懶的聲調：“你的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