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在竇太后這里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正晦氣，迎面碰上平陽公主，好不拈酸道：“你這鬼丫頭，一肚子算計心。送了個衛子夫在皇上面前賣好，又引來個脩成君討得太后歡心。反倒叫我家阿嬌不好做人。”

平陽公主見姑母，面色不善，也知道她自從進上衛子夫，就得罪了她，堆笑道：“皇上與皇后是總角之交，當年還有那金屋之約，這樣的感情豈是一個小小的衛子夫能撼動的？”

竇太主聽平陽公主提起金屋藏嬌的舊事，心里多少有些舒展，又聽她說衛子夫不過爾爾，極為受用，忙道：“金屋之約自然是無人能比，只是皇上近來不入椒房，單往衛子夫那里去，我也是心急。”

“衛子夫不過是拔了皇嗣的頭籌，一來她不過是個賤婢出身，二來也無外家兄弟支持，翻不起什么浪來。阿嬌若是也有皇嗣，咱們世卿世祿的身家，和那金屋藏嬌的舊情，縱然一百個衛子夫也比不得皇后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不是？”

平陽公主鋪陳了幾條道理，最后給竇太主得了個皇后不過是無子而已的結論。大長公主自以為得了癥結機竅，此后遍訪名醫治療皇后的不孕癥。可她哪里知道帝后之間的嫌隙，豈是幾副湯藥治得好的。

接連幾日長安城中，各位貴人相安無事。這一日建章宮幾個騎郎相約了，去東市喝酒。長安城東西兩市商賈云集，歌人舞伎，三教九流，著實是個熱鬧的去處。

公孫敖等幾個騎郎也是聽說了件稀罕事。說是東市酒肆有個怪客，若是斗酒勝他，可以宵禁之后加入他的游戲——殺人游戲。年輕人都是好奇，也都想看看這個敢在天子腳下入夜殺人的游俠是個什么模樣。

公孫敖等人拉衛青同去。公孫敖與衛青也算是不打不相交，那日騎射敗給衛青，公孫敖就叫囂著再戰。隔日皇上將眾人分作兩隊演兵，公孫敖一隊被衛青帶著一小撮人馬切了后路，困在山谷兜了幾個圈子，直接被皇上判了敗績。公孫敖輸得倒也服氣，論奇兵制勝確實不是衛青的對手，自那以后反倒與衛青最好。

而這衛青本就是個隨和謙遜之人，這日一見相邀也不推辭。少年們在一起不久便混熟了。雖說是騎奴出身，可一身技藝驚人，眾人也不敢小覷，再加上他本人仗義疏財，同伴之中也頗有聲譽。

眾人見那游俠相貌平平，不過是中人模樣，獨自坐在酒肆角落里飲酒。公孫敖第一個不服氣，首先過去挑釁，那怪客也不理，可幾杯酒下肚，竟覺頭昏腦漲不勝酒力。剩下幾人前去斗酒，大都鎩羽而歸。除了蘇建酒量極好，沒什么感覺，只剩衛青自知不勝酒力，在一旁當陪襯清醒的很。

那怪客見蘇、衛二人還算清醒，便從腰間拿出一個口袋道：“我這口袋里裝著三色彈丸，喝酒不為試酒，只為試膽。得紅丸者殺文官，得黑丸者殺武吏，若得白丸，為同伴收尸。敢是不敢？”

還沒等蘇建阻攔，卻見衛青已經伸手探入囊中，只聽他似與那怪客耳語，道：“若為天子排除異己，殺人自可逍遙法外。”怪客聽罷此言，神色微變，道：“何以見得？”

“青隨長公主在周陽侯邸見過閣下，那時閣下似乎還是郎官。”兩人之語細微之至，蘇建一時恍惚，事后也記不清這二人是否竊竊私語。總之不知何時也同公孫敖等人一樣，睡倒在酒肆之中，醒來時卻不見了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