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了我的衣服，她的命就是我的，這是陰世的規矩。”莫欣冷冷地說道。

“規矩？”封羽輕笑，語氣中有些嘲諷的意味。

他突然轉身，對我說道：“把衣服脫了。”

我睜大了眼睛看他，有些不可置信。

脫衣服？就在這里？

雖然我對穿死人的衣服膈應的很，但我更沒有裸奔的興趣啊！

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封羽脫下外套丟給我：“換上。”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門那邊虎視眈眈的莫欣，最后還是借著黑暗的掩飾把衣服換了。

封羽的外套對我來說又長又大，倒是勉強可以當裙子穿。

我換好衣服之后，裹著他的外套走出來，封羽一把抓過我換下來的那條白裙，然后一臉嫌棄地往前一丟，正好丟在石門外面。

“你們在耍我嗎？”莫欣的臉色很不好看，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一陣陰風從石門內吹進來，剛剛被斬斷的發絲再次飄起來，分出兩部分，一部分落在地上，卷起那件白裙，另一部分擰成麻花狀，發梢處形成尖銳的棱角，宛如一柄長槍，直直地沖封羽刺了過來。

尖銳的氣流呼嘯而至，我只覺得臉上被刮的生疼，忍不住撇過臉，避其鋒芒，心里不由得暗暗驚訝。

一般的鬼都對封羽很忌憚，而莫欣卻強的不可思議，早已超出了普通的鬼的范疇。

然而，這種強度，在封羽面前顯然還是不夠看。

封羽唇角微微勾起，并沒有去接這一招，而是突然轉身攬住我的腰，帶著我往旁邊避開。只聽到后面“轟”的一聲，身后的墻壁被刺了個對穿，瓦礫掉落的聲音響成一片。

“別以為你躲在陰世，我就拿你沒辦法。”封羽冷冷地說了一聲，抬手結出封印術的手印，暗紅色的鎖鏈自虛空中凝結而出，穿過重重發絲，徑直進入石門中，將莫欣牢牢困住。

莫欣正一心一意地操縱著發絲，驟然被困，不由大驚失色，慌忙掙扎著想要掙脫開來。

封羽自然不會給她機會，直接握住其中一根鎖鏈，生生將莫欣從石門內拉了出來。

到了這一步，莫欣終于有些害怕了，尖聲叫道：“你不能殺我！”

封羽沒理她，而是拿出了一枚玉牌，白光流轉，化作絲絲符文，向莫欣纏去。

一接觸到符文，莫欣整只鬼都不對了，仿佛被投入到開水中，拼命掙扎起來，同時發出凄厲的尖叫。

“放開我！啊啊——他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未落，莫欣的身上突然騰起一股黑焰，轉眼間就將她燒個一干二凈，什么都沒有剩下。

雖然封羽見狀不對，立刻就想收手，但還是晚了一步。

“該死！”封羽緊緊盯著莫欣消失的地方，臉上表情有些陰沉。

“她這是怎么了？”我同樣很是驚訝。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只是一眨眼功夫，莫欣就消失了，周圍空蕩蕩的，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有人在她的靈魂中融合了黑鳳的力量。”封羽的聲音有些低沉，聽上去似乎有些怒意。

黑鳳的力量？

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封羽失控時身上的黑焰，那黑焰似乎跟燒死莫欣的是同一種東西。

“黑鳳的力量與玉牌上的靈力相沖，觸發了她體內的陣法。她背后的那個人，根本沒打算留下活口。”封羽定定地盯著手中玉牌。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原本溫潤光潔的玉牌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光澤，變得黯淡下來。

突然，玉牌“砰”的一聲，碎成一堆粉末，從他的指縫間漏下。

“那你呢？”我忍不住問道，心里有些擔憂，“你身上也有黑鳳的力量吧？”

封羽有些驚訝地看向我，隨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又閃過一絲了然。

“我的情況不一樣。”他淡淡的說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在我身上，不會發生那樣的情況。”

我依舊不放心，想要繼續追問下去，但封羽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完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走吧。”他轉身似乎想走。

莫欣死后，連接著陰世的石門正緩緩向中間關閉，此時只剩下了一條縫。

我下意識向石門方向瞥了一眼，卻被嚇了一跳，身上頓時冒出了一陣冷汗。

只見一只蒼白的手從門縫中冒出來，一把扒住了門框，阻止了石門的關閉。

“封羽……”我覺得牙齒有點打顫。

石門的那邊便是陰世，難道是陰世的東西要出來了嗎？

封羽轉頭一看，臉色立刻沉了沉。

“過來！”他向我伸手。

我連忙小跑著來到他身邊，緊張地盯著門縫中的那只手。

“這是……什么東西？”

封羽沒有回答，只是凝重地看著那邊。他忽然上前一步，無聲地喚出青劍，將我擋在身后。

石門后的東西并沒有立刻出來，仿佛歇息了一下。然后，又是一只手從門縫出伸出來，吃力的將門往后拉來。

隨著那道門縫越來越大，一道人影出現在石門那邊。

那個人穿著一件黑色的斗篷，頭上戴著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蒼白瘦削的下巴。從外型上看，根本分不出是男是女。

而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周身纏繞著黑色的火焰，火光明明滅滅，在他唯一露出的下巴上投下濃重的黑影。

他發出一聲嗤笑，然后一步邁出，走出石門，一股陰森的氣息頓時在周圍彌漫開來。

封羽黑眸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緒，只是我卻發現他握著青劍的手緊了幾分。

這是一個勁敵。我心里立刻意識到。

黑衣人走出石門后，并沒有什么動作，只是把頭轉向這邊。兩道宛如實質的目光穿透了遮住眼睛的斗篷，徑直落在我臉上，轉了一圈后又收了回去。

“我要她。”他緩緩抬起手，手臂僵直著指向我，聲音沙啞刺耳，不知是經過偽裝還是原本就是如此。

被那只蒼白的手指著，我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仿佛被鎖定了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封羽不動聲色地擋住我，他沒有說話，只是劍鋒直指那人的眉心，無聲地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是嗎？”那人也不意外，沙啞著嗓音說道，“那還真是遺憾。”

話是這么說，但他的語氣卻根本沒有遺憾的感覺。

話音未落，那人的身形便突然消失。

我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封羽身形一閃，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不遠處突然閃現了一簇小小的火星。

那人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大刀，線條流暢，刀身的菱形血槽反射著血紅色的暗光。

盡管擎著一把大刀，但那人的動作卻完全沒有粗獷的感覺，反而優雅飄渺如同謫仙。

只不過，這是一個從陰世中爬出來的謫仙。

一回合落下，封羽的臉上忽然一陣潮紅，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兩步。

封羽也不是對手嗎？

我有點著急，又想到程曉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里昏迷著，心里涌現出一絲擔憂。

又是這該死的無力感。

我咬牙，雖然我的能力比在醫院那會兒要好一點，但這種級別的打斗，我還是沒辦法幫上忙。

壓下心里的那絲煩躁，我緊緊地盯著那人的動作，想要找出一絲破綻來。

不知為何，看了一會兒，我突然發現我能夠看清那人的動作了，在我的視野中，那人的動作仿佛放慢了無數倍，我甚至察覺到他在跟封羽交手的間隙，指尖微微一動，向這邊發出了一道微不可查的暗光。

一股危機感頓時涌上心頭，我來不及細想，本能地往后仰倒，身體在半空中來了個側空翻，險而又險地躲開了那道暗光。

這一系列動作非常流暢，我完全沒有生澀之感，就好像演練了無數遍一樣。

直到重新站定，我還是有點做夢的感覺——剛才那動作真的是我做出來的？

莫非我以前學過武術之類的東西？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探究這個的時候。

我定了定神，看向那邊的戰斗，卻發現那人的臉正對著我，唇角微微抿起，不知在想什么。

兩人的招數很快，看得人眼花繚亂。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人漸漸力不從心，封羽隱隱占了上風。

終于，黑衣人一招落下，身形飛快退后，與封羽拉開了距離。

封羽并沒有追，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那人，口中問道：“剛才那只女鬼，是你的手下？”

“那是個蠢貨。”黑衣人勾了勾唇角，并沒有否定，“連這種小事都能辦砸，那種手下，不要也罷。”

他的話有種涼薄的意味，那種視生命如草芥的語氣，讓人心中發冷。

“我小看你了。”黑衣人忽然說道，身上的黑焰突然竄上幾米高，“不過，也到此為止。”

他收回大刀，抬起雙手，結出了一個怪里怪氣的手印。

之所以說是怪里怪氣，是因為那個手印與我見過的那些截然不同，就像隨意擺出來的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章法。

他嘴唇翕動，仿佛在默念什么，然而，他的手印上聚集的卻并不是白色的靈力，而是黑色的火焰。

封羽的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