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有節奏的敲門聲，瞬間打破了房間內還算溫柔的氣氛，讓蕭淮年的臉色立刻低沉了下去。聰慧如他，又怎會不知敲門的人是誰？
濃郁的嘆了口氣，蕭淮年轉眸瞧了眼滿臉糾結的錦瑟，到底還是不情不愿的出了聲：“進來。”
醇厚的男聲交織著嘶啞的木門聲，將齊子函的臉色襯得越發沉重了些。他恭敬行完禮后，便抱拳跪在了地上。
見狀，錦瑟的小心臟噗通直跳，完全搞不清狀況。可礙于蕭淮年在場，又不好直接發問，只能滿臉惆悵的起身，自覺站到齊子函身旁。
眼前的景象，刺激得蕭淮年眉心突突跳動，抬手輕揉了幾下后，才問：“子函這是什么意思？”
“臣有罪。”齊子函抬眸看了眼蕭淮年的臉色后，又不折痕跡的扯了扯錦瑟的衣袖，示意她同自己一起跪下。
錦瑟雖不清楚情況，卻也知道哥哥不會害她，于是乖巧的跪在齊子函身邊，靜等下文。
濃郁的嘆了口氣后，齊子函輕拍了兩下齊錦瑟的肩膀，繼而對蕭淮年道：“陛下，家妹承蒙太后抬愛，得以封為郡主，臣萬般感激。按理說，郡主的婚事應由太后做主，可家妹與王參將打小認識，感情甚篤……”
話剛說完一半，就被蕭淮年黑著臉給打斷了：“所以齊將軍的意思是，想替郡主求門婚事？”
蕭淮年本是想同齊子函打打太極的，可不想，人家竟說得這樣直接。話已至此，哪里還有挽回的余地。而錦瑟雖然任性，卻很聽齊子函的話，若他開口，錦瑟必然會順勢接下，如此，自己又該怎么辦？
深吸了口氣，蕭淮年沉聲道：“如子函所言，錦瑟是太后義女，故而她的婚事，朕也無法做主。百行孝為先，朕若是逾越去替太后做主，左右太后的想法，豈不有違人常？難道，子函想置朕于不孝之地？”
“微臣不敢。”齊子函劍眉輕蹙，臉色如同五月的晴天忽然閃電那般，驟然陰沉一片。他雖然知道這次談話不會那么輕松，卻也沒想過自己會被蕭淮年給秒掉。
人家一開口，就將高度上升到了孝義上，饒是他理由再充分，立場再堅定，都沒辦法繼續下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記硬邦邦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那般，無力的很。人家根本沒有半點傷害，可自己心里卻生生癟了口氣，難受不已。
不過，雖然沒有達成目的，但也將事情攤到了明面上來，這大約也算是收獲了。
蕭淮年靜默的盯著齊子函瞧了好一陣兒，才說：“朕有些話想問錦瑟，子函若是沒事，便早些歇息吧。”
男女共處一室，這事兒傳出去成何體統？蕭淮年倒是巴不得，若是有了謠言，恰好能順水推舟的將錦瑟接進宮去。可錦瑟呢？進宮之后又該如何自處？
這問題，想的齊子函腦仁生疼。然，根本不待他想明白，蕭淮年的聲音已經再次彌漫在了空氣中：“子函還有事兒？”
“沒，沒有。”齊子函訥訥回神，半瞇著眼睛尷尬的搖頭：“微臣告退。”
說完，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他不停的朝錦瑟使眼色，希望她能明白點什么。可錦瑟今日似乎格外愚鈍，根本看不懂他的狀態。
無辜的沖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后，錦瑟終于忍不住問：“哥哥眼睛不舒服嗎？早些休息吧。”
“……”齊子函無語了個徹底，索性也不說了，只大步走到門口，刻意不關房門。這樣，來往的奴仆和宮人便能看清花廳內的情況了，就算傳出去，也不至于太難聽。
可他，終究還是失算了。
翌日清晨才剛退潮，張丞相便湊到了齊子函身邊。神色異樣的瞧了他好一陣，才笑道：“齊將軍果真是恰逢喜事精神爽，臉色都比平常紅潤了不少。”
“喜事？此話何解？”齊子函一頭霧水，茫然道：“丞相有話可否直說？”
“齊將軍這就不對了。”張丞相輕哼道：“昨晚陛下駕臨將軍府的事兒，我等已經有了耳聞，將軍沒必要藏著掖著。”
聞言，齊子函的心跳頓時加快了些，連帶著笑容，都僵硬了不少。
蕭淮年從前也在夜晚去過將軍府，可這事兒卻從未被人提起過。想來，張丞相這話，大約是跟錦瑟有關了。
勉強恢復平靜后，齊子函淺笑著說：“陛下找微臣有些瑣事而已，何來藏著掖著一說？”
“可我卻聽說，陛下駕臨將軍府探望的并非齊將軍，而是郡主啊。況且，齊將軍還刻意離開，為他們騰出相處空間。”
蕭淮年不喜女色，這事兒南景朝內幾乎人人皆知。當下聽了丞相這話，耳朵全都豎了起來，就想聽聽齊子函的解釋。
探究的目光，將齊子函心內的不喜全都激發了出來。可偏偏周圍的人自己都還不能得罪，只能勉強笑道：“皇上找家妹說說太后的事兒而已，張丞相多慮了。”
“我看啊，是齊將軍將我當傻子糊弄才對。”張丞相冷笑了聲，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清冷的氣息，冰凍了周圍的空氣：“陛下所為何事，齊將軍心里清楚。既然不愿說與我聽，我也無話可說。”說著，便拂袖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覷的官員和惆悵的齊子函。
他實在想不通，這話究竟傳成了什么樣。還有張丞相，為何會突然同他說這樣的話。面對一眾官員的打量，齊子函干笑著道別后，便匆匆往將軍府里趕。
可這才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騎馬的王子軒。瞧見齊子函，王子軒立刻從馬上下來，將他拉到一邊低聲問：“大哥，錦瑟和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你是聽到什么傳言了？”齊子函心里赫然生出了個大膽的猜測來，卻又不敢直說，只能沉聲問：“怎會這樣問？”
王子軒輕抿著嘴唇觀察了齊子函好一陣兒，確認他臉上沒有隱藏的痕跡后，才囁嚅著嘴唇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