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延跑到跑到路口，確認沒有人傷亡之后，才給局里打電話，“011國路，車禍起火，通知消防部門，前來支援，收到回復。”

庭延一邊打著電話，來不急理灰蓬蓬的頭發，就朝著我的方向跑過去。

亞特熟路地走過幾條街，在空曠的街道上，鞋跟敲出“噠噠”的聲響。

庭延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漆黑的夜，大雨傾盆而至。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那個女大學生已經確認死亡，亞特出現的那天，也就是殺人犯被通緝的第二天。亞特先是進了一家小買店，買了一把黑色的雨傘，又鉆進一家服裝店，買了一件黑色的體恤半袖，同色的皮短褲，穿著我的半跟黑涼鞋。左拐右拐，去了a城的“一條街”，進了一家酒吧。

那是不良青年和混混聚點的地方，很有名。

她要了一杯長島冰茶，靠在調酒臺旁，似乎在照片墻上看著什么，七彩的燈晃在身上，片刻，她低著眸，小口喝著酒。

每次有腳步聲，她都會急速抬眼看過去，在幾乎摩肩接踵的酒吧，每次有人過來，她都靈敏地移動著，避免了同任何人接觸和說話。

那杯長島冰茶快見底的時候，酒吧里幾個人打了起來，大概是舞樂聲太大了，竟沒有幾個人發現。后來一個酒杯砸到了旁邊跳舞的人，場面亂了。

起初被打的幾個人，被人群圍在了里面，酒味香水味，濃白的煙圈和彩燈交雜在一起，叫罵聲也越來越大了。

很多人擠著往門外走，她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就要順著調酒臺繞過去。

走出了幾步，一個人被甩了出來，眼看要撞到我身上，她一轉身，躲了過去。

接著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兒，從撕打的人群里爬了出來。那女孩兒沒畫妝，嘴角和眼角都青中帶了血，看樣子十五六歲的模樣。她剛要起身，一旁的人在她背上又是一腳。

那女孩又爬了幾步，爬到了她的腳旁，旁邊人一棒子就要掄在女孩的頭上。她側過一步，踢落了那人手里的棒子。那女孩沒能爬起來，朝她伸著手，要抓到她褲角的瞬間，她倏地后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快步朝酒吧的小門走了。

那拿棒子的人剛要追過來，在一片糜雜中，警車的聲音格外的響。

“滾……問什么問……跑啊……”

“撤……快點……”

她出了小門，把掛在腰旁的折疊傘撐開，壓低了傘檐，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出幾步，一個女生冒著雨追了過來，等拐過街口，那女生才追上她，脆生生地叫了句，“亞特姐。”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眼眸戒備地冷縮了一下。

她笑著，“亞特姐，真的是你！我是小昕啊！劉昕。”

我盯了她幾秒，冷冷把傘朝她側了側，“快走，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我們兩個一路跑出了很遠，在一個人家的門檐下停了下來。

劉昕說：“亞特姐，三年沒見了，你怎么突然出現在a城？”

我朝路的兩頭掃了一眼，“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劉昕點點頭，“姐，你還……回不回希望孤兒院教我們了？我們……”

她打斷了她的話，“我最討厭麻煩，別再和我提這事兒，還有，不要再找我。”

——

她說完打著傘，自己出了那巷子。

庭延轉過巷子口，如碎玉匝地一般密密的雨簾，模糊了視線，幽暗的街道，昏黃的路燈，卻沒有亞特的影子。

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水，四下望過去，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他一下轉過身來，亞特撐著傘，干爽的發絲，沒有一滴雨水。

她額頭的繃帶早已不在，直直撐著傘，任傘尖在街道上滴下大大的漩渦，她望進沈庭延的眼底，“你和秦淺，你們有緣無分。”

庭延的眼眸漸漸收緊了，齒間擠出的話帶著寒意：“你說什么？”

“你忘了嗎？輪奸你妹妹的人，你以為都抓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