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開了窗，銀簪架到顧潯之頸間時，他正在桌案前題字。

鋒利的簪尖劃破皮膚，便再也下不去分毫。

看著簪尖的烏黑，瑤光手一松，退了幾步。

顧潯之身形半分未動，一副字提完收尾，才直起身子，側頭看他身畔的瑤光。

“為何你……”落地的銀簪已經烏了一半，瑤光垂目，有些訝然。

“你若次次如此，本王便把你送到東宮去。”抬袖才想起腕間的織錦帕被瑤光昨夜拽了去，顧潯之面色便越發不善了，“沉星閣四十九道大刑，你又能熬過幾道？”

“你知道了？”瑤光本是在詫異他血中居然帶毒，聽得他說起沉星閣，心中一沉，抬頭看他，眸子里染上了殺氣。

“本王聽說，那玉衡死在了最后一道上，挖心剔骨之痛，想必與你昨日中毒時差不多吧。”沉星閣是太子的東西，顧潯之原本是不怎么過問的，這次因為瑤光，才特意查了一查，倒是不曾想，這褚云清有時候下手那般狠厲，“聽說那顆心，還留在沉星閣的白樓里。”

“別說了！”下一刻，瑤光已經緊緊卡住了顧潯之的脖頸。

暗紅的血染了滿手，顧潯之依舊沒有動，只是笑看著她，一雙墨眸里竟是殘酷的笑意。

還未等她發力，只覺得手腕一痛，咔啦一聲，整條手臂都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頸后一痛，轉瞬間瑤光只覺得全身一輕，眼前景物一旋，自己便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撞到墻角，瑤光只覺得先前周身的酸楚又全數涌了上來，她抬手按著自己脫臼的右臂，一雙明眸惡狠狠地盯著顧潯之。

“七人里只余了你一個，瑤光，你為何茍活至今？”頸間一片血污，顧潯之踱到瑤光身邊。居高臨下，看著跌坐在地上一臉忿恨的女子。

“你到底想怎么樣？”那雙眸子如沉了萬千星辰，卻又深得如海一般，璀璨卻叫人不寒而栗。瑤光終于放棄對視，垂下了眸子。

他說得對，他們都死了，玉衡為了她受盡酷刑，死無全尸，如今的她，又為何要茍活？

“兩年。”顧潯之抬眼望向窗外的一池寒水，“解毒須得兩年，你若能熬過去，本王便替你達成所愿。”

“此話當真？”那句話，是一線生機，瑤光仰起頭，熹微的陽光給跟前清俊的輪廓染了一層柔和的色調，看得瑤光有些晃神，差一點就要覺得，顧潯之是真的想要幫她。

“兩年之內，你要為本王所用，”顧潯之低頭，唇角微微揚起一絲幅度，“必須唯命是從，不得有半分遲疑。”

“否則，本王自有萬千種法子，叫你后悔當初沒有一死了之。”

沒有半分溫度的話語，沒有半分溫度的神情。

這個人，的確要比褚云清還要可怕些。

“好，兩年為約，只要能報仇，這條命都可以給你。”瑤光靠著墻壁站起身子，緊緊咬唇，按住肩膀的手猛然用力，硬生生將自己脫臼的右臂又裝了回去。

便是疼得冒了一頭冷汗，瑤光也只是咬牙忍了過去，俯身朝顧潯之作了個禮，轉身出門去。

“王爺，你的傷……”剛剛將瑤光甩出去的落珈站在顧潯之身后，看著他脖頸上的血，頗有幾分擔憂。

“讓柔嘉處理便好，”顧潯之坐回了桌案前，抬眼便看見了門口頓在那里的一身鵝黃色宮裙的女子，又側目看了一眼落珈，“日后便叫她住在海棠閣，這府中上下不拘她可自由行走，只是，沒有本王的令，不得出府。”

落珈一雙眼還是沒從顧潯之頸間的傷上移開，直等門口的許柔嘉進來，他才終于應了一聲，出門辦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