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之所以叫海棠苑，是因著它有滿園的海棠。

如今三月暮，海棠花開，花繁似錦。

瑤光坐在海棠苑正房的門檻上，倚著門框，看著院子里在交代婢子和下人們的落珈出神。

先前她懼顧潯之，恨顧潯之，怨顧潯之。可是，自從那一番話之后，她也變得沒有半點情緒。

她茍活至今，不就是因為心中有一口氣，想要為死去的人報仇嗎？

現在，有人保了她的命，還說要助他報仇，這么好的買賣，她還有什么好怨恨的？

清白算得了什么，出沉星閣那一刻，她便已經不再作為一個人活著，只是從地獄里掙脫出來的厲鬼罷了。舍盡這一身，只要能有報仇的機會，她什么都愿意做。

“先前是屬下多有得罪，還請瑤光姑娘恕罪。”落珈打點完下人，轉頭又來給瑤光作禮道歉，先前見她傷了顧潯之，落珈也是一時情急，才下手重了些。

“落大人說笑了，本就是我的不是，日后同事一主，還要請落大人多多關照了。”瑤光抬目看著落珈，被他扭傷的手臂還隱隱作疼，偏偏眼前這人她又打不過，只能裝了一臉的笑，“聽說落大人很早的時候便跟在王爺身邊了？”

“屬下自小便跟著王爺，到如今有十余年了，”落珈對她的恭敬并無半分動容，只是一板一眼地答話，“不過，姑娘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還是親自去問王爺才好，落珈是不會與姑娘說一分一毫的。”

聽了他的話，瑤光垂下了眸子，這落珈果然忠心，不像那季棠梨，才見了她兩次，便將什么都掏心掏肺地交代了。

“王爺說了，日后這王府里你可自由來去，不過，未得他的令，萬不能出府。”落珈將顧潯之的話交代完，告辭轉身，只余了瑤光獨自一人。

海棠灼灼，瑤光靠在門口，側頭看著滿樹的繁花，想起從前的種種，想起了那人也愛這花。

花樹依依，恍惚間，竟是見了那一襲青衫，捧了紅燭，拉著她去照花。

月影斜，夜色微涼，紅燭下花開一樹，他看花，她只在看他。如今花開依舊，卻是故人難尋。

瑤光看得出神，顧潯之踏進院門時，正見了她眉頭輕蹙，一臉凄哀。

等她反應過來時，顧潯之已經五步開外。

“喜歡海棠？”顧潯之淡聲問了一句。

瑤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倒不是真的十分喜歡，只是睹物思人罷了。

“明日便叫人全部移到瓊華苑去。”顧潯之側頭朝跟來的落珈吩咐，這滿園的海棠花，是他為那個人種下的，如今也不想叫別人看了去。

顧潯之的一句話，終于叫瑤光收了心神，她站起身子，望向顧潯之，面色不善：“王爺來此，是有什么吩咐嗎？”

“本王來問你，昨夜你拽去的那方錦帕，此刻在何處？”昨夜他進門前忘了取下來，等起身時卻被她死死拽住，他便也沒去硬搶，如今才想起來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