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府，揚清閣廊下。

黎羽只穿著中衣站在石階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階下的女人：“解釋一下？”

樓霽華面色平淡：“夜色太美，出府游玩。”

“樓霽華，你把本王當傻子哄，是不是！”黎羽一掌拍在手邊的柱子上，精致的松木雕花廊柱竟被他拍掉了好大一塊。

樓霽華沒有抬頭：“王爺若不信，我也沒什么可解釋的了。”

黎羽沿著臺階下來，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樓霽華安靜地站著，等他走到近前，便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他只穿著中衣，頸下露出一點可疑的紅痕。

樓霽華不知怎的忽然就笑了。

黎羽緩緩抬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你真的篤定本王不會殺你，是嗎？”

“我從來不敢這樣想。嫁到王府的第一日，我便知道自己這條命是王爺的。”樓霽華語氣淡漠。

一旁的凝素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王爺明鑒：小姐其實并不想走的！她只是有些生氣您帶霽雨小姐入府，這幾日一直悶悶不樂……是凝素鬼迷心竅，幾次三番攛掇小姐逃走……王爺，您要殺就只殺凝素吧！小姐她心里……她心里其實是……”

“凝素！”樓霽華厲聲喝住了她后面的話。

凝素抽噎著，伏在地上顫個不住。

“看著我。”黎羽手上捏得越發狠了。

樓霽華遵從他的命令，抬起了頭。

那雙眼睛里，沒有畏懼惶恐，也沒有分毫愧色。只有淡漠疏離，以及一分寧死也不肯低頭的倔強。

“凝素的話，可是真的？”黎羽冷聲問她。

樓霽華笑了：“小丫頭嚇糊涂了信口亂說，王爺不會連那種蠢話也信吧……”

話未說完，黎羽已揚起手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樓霽華晃了一下，依然倔強地站直身子。她的左邊臉頰很快高高地腫了起來，嘴角滑下一道猩紅的血痕。

黎羽移開目光，冷聲吩咐：“把這個女人帶去柴房——”

“王爺！”一聲嬌叱打斷了黎羽的話。樓霽雨只罩了一件薄薄的紗衣，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凝素忽然冷笑出聲：“大小姐，這院子里還有那么多侍衛和家丁，您穿成這樣出來，身子可都被人看光了！”

樓霽華喝住凝素，仰頭向黎羽道：“我這個丫頭又懶又笨，口無遮攔的，怕是不好再伺候別人。趕明兒你叫人把她拉出去賣了吧！”

“小姐！”凝素扯住樓霽華的衣角，說什么也不肯放手。

樓霽華草草在她手背上畫了個月牙的形狀，用力拍了兩把。凝素便不說話了。

這時樓霽雨已下了臺階，跑過來挽住了黎羽的手臂。

這個距離，她姣好的身段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同樣看得清楚的還有她胸前那些曖昧的痕跡。

押送樓霽華過來的侍衛和家丁們一個個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胸膛里去，生怕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待會兒被挖了眼珠子就不好了。

黎羽推開樓霽雨的手，語氣冷淡：“你出來干什么？”

樓霽雨跑到樓霽華的身邊，伸手來摸她受傷的臉。

樓霽華退后兩步躲開她的手，淡淡道：“篆兒說你的臉被打腫了，我看還好嘛！”

樓霽雨回頭看了一眼，微笑道：“王爺給我用了上好的藥膏，很快就消腫了。我那里還有剩，回頭給你一點。”

“不必。你用剩下的東西，我是不會要的，看著惡心。”樓霽華雖是對著樓霽雨說話，卻也沒避著旁人。她的語氣始終冷淡，半點兒情面也不留。

樓霽雨的臉上閃過一抹怒色，隨后又換上淡淡的微笑。

黎羽皺眉看著樓霽華，竟沒有察覺到樓霽雨又回來抱住了他的手臂。

“王爺！”樓霽雨輕輕地喚了一聲。

黎羽下意識地推了一把，隨后卻又收緊手臂，將她攬進了懷里。

樓霽雨喜出望外，忙伸手環抱住黎羽的腰，柔聲道：“王爺，你饒了華兒吧，她或許真的只是貪玩！去年父親責打過她一次，她已在樓家祠堂前立過誓，再也不會做敗壞門風的事了……那個奴才也已被亂棍打死，所以華兒這次一定不是跟人私奔……”

凝素跳了起來，尖聲嘶吼：“大小姐，你就不怕舌頭里長出爛疔來、不怕死后下拔舌獄嗎！”

“喲，”樓霽雨輕輕地在自己的臉上拍了一巴掌，“我忘了我也立過誓，永遠不再提這件事的。”

“奴才？私奔？”黎羽瞇起眼睛看著樓霽華，聲音很輕。

樓霽華同樣瞇起眼睛看著他：“多久之前的事了，我都忘了。”

“所以，你這次夜奔，是因為本王冷落你太久，熬不住了？”黎羽追問。

樓霽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當然可以這樣理解。”

“小姐，你瘋了！”凝素在旁邊急得直跳腳。

黎羽忽然發出一聲冷笑：“好，好！本王的好王妃，既然你那么需要男人，本王這就滿足你如何？”

“除了你，誰都可以。”樓霽華冷冷地道。

黎羽臉色一沉，厲聲道：“你想多了！你這種輕浮下賤的女人，本王看著便覺惡心！馮七，你們幾個連夜把她送去軍中紅帳，命三軍將士好好‘伺候’她，不許讓她閑著！”

幾個侍衛應聲站了出來，有些尷尬地看著樓霽華。

凝素哭著抱住了樓霽華的腿：“小姐，怎么辦！”

樓霽華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趕明兒你就可以滾去伺候你的新主人了，何必在我這里‘表演’你的忠心！”

凝素跌在地上，已有家丁過來攔著不許她起身。她惶恐地看著樓霽華被人帶走，心里想著那個月牙的形狀，哀哭不止。

“王爺，別生氣了。”樓霽雨柔柔地喚了一聲，往黎羽的懷里靠了靠。

“滾！”黎羽手臂一揮，將她甩出老遠。

樓霽雨跌在地上，滿臉淚痕，梨花帶雨。

黎羽緩緩地走了過去，樓霽雨歡喜地伸出了手。

可是黎羽并沒有拉她起身，反而抬起腳尖點在她的背上，慢慢地踩了下去：“樓霽雨，在本王面前耍手段，你真當本王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