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病房的門的瞬間，顏夏也同時轉過頭。

看著他的眼睛突然變得跟小鹿一般，氤氳著水霧，她將食指放在唇上，低聲道，“噓，奶奶睡著了，你先別生氣好不好？”

“你別生氣好不好？”這一聲，仿佛叫到了顧念笙的心底，他本來是興師問罪的一顆心，里面全是回蕩著顏夏的那句哀求。

他見多了顏夏倔強，不屈服，忍耐的模樣，唯獨沒有見到今天這樣的，讓人心疼的顏夏。

本來盛怒的一顆心，異常平靜。

“給你三分鐘！”

三分鐘沒到，顏夏出來了，光著腳，手里提著的是她高跟鞋。她是怕高跟鞋的聲音吵醒了奶奶。

顧念笙環著手，周身很冷。他目光順著她提著鞋的手到了她的腳上，以前小小白白的腳現在上面沾著污泥，腳背上幾道紅色的劃痕，多少有些觸目驚心。他才發現她是光著腳走到醫院來的。

“顏夏，你還可以更蠢一點嗎？你就這么光著腳走來醫院？”

顏夏怪異的看他一眼，并不想和他爭執，算是承認是自己蠢。往著前面走了幾步，便被顧念笙一把狠狠的拉住。

他低吼一聲，“顏夏，我的耐心不多，幾乎被你耗盡。”

他對她，何曾有過耐心。顏夏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著道，“相信顧先生知道，我的包和手機都在你車上。”

她現在真的是身心都很累。

顧念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氣大到幾乎讓她懷疑下巴已經脫臼，他眼里陰鷙到了極點，一字一頓的道，“所以你這是在責怪我的意思？怪我帶了你推下樓腳扭到的小葉子去了醫院，而把你一個人丟在哪里？”

她什么身份，她自己知道。

高興時他給個糖她就該接著，不高興的時候，就算是狠狠的一巴掌她也得挨的一聲不吭。

她仰著臉，帶了幾分清冷道，“我沒那個意思。”

“就算是有這個意思，你也得給我忍著。你不是很會演嗎？那就接著演下去，別讓我發現。”

顧念笙說完，甩開她，便大步的離開。

她在身后，地板上的冰涼簡直鉆進心了一般，不過片刻間，她就覺得四肢冰涼的駭人。

她同樣知道她沒那個資格讓顧念笙等她，吸了吸鼻子，將鞋穿上，然后快步的跟了上去。

車里的氣氛很詭異。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她靠著窗戶的一邊，靜默的看著外面的火樹銀花，腦海里的有個身影還是出現了。

她累的，連記憶都管不住了。

那個會在街上，送她回家的路上，一聲一聲喚著她的名字的人，好像又出現了一般。他站在燈火耀眼處，溫柔的喚著，“夏夏，夏夏……”

喚的她心都幾乎碎掉了。

顧念笙瞥了她一眼。倒是出息了，半夜來接人，倒是給他看個后腦勺。顧念笙冷哼一聲，真不知道是不是半夜抽風，不睡覺來接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女人。

他冷著一張臉，到了家才知道她早已睡著了。

眼角處還掛著淚。

沒來由的，他煩悶的看了一眼，心倒是先軟了下來，其實他知道她的性子，而且她也沒什么動機，要將葉倩文推下樓。

但也就是這樣，她也不愿意吭聲為自己辯解一聲。

“蠢死了。”

他伸手將她抱了出來，大步邁著回到了房間。

半睡半醒間，顏夏只覺得自己仿佛是睡到了塊石頭上，小臉動了動，蹭著顧念笙的胸膛，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下了。

顧念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