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來的是L大旁邊的一家小店，以為到了吃飯的時間，店里的人都不少，基本上都是里面的學生。

林子良進去，便跟老板打了個招呼。

老板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看到顏夏咧嘴笑了，“喲，這次帶女朋友來了？”

林子良只是笑，沒有解釋。帶著顏夏到了里面的桌子前，兩個人相對著坐下。

“你經常來？”顏夏看他跟老板很熟的樣子，忍不住問起。

林子良點頭，細心的開始為她擦拭起桌子，“因為在學校附近，川菜做的很正宗，老板很好，所以算是常客。”

顏夏點頭，如同窺視到了他平常生活里的一腳。心底便有了好奇，環視了一圈這個不大的，卻很有人情味的店來。

她沒出息的以前的想法，也是有一家自己不大卻很熱鬧的小店。里面，有她，有奶奶，還有他。

現在想來，這些都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一直沒問你，這些年過的好嗎？”林子良凝視著她。三年的時間過去，她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瘦，她的臉再也沒了以前的笑容。

她應該是過的不好。

顏夏沒有說什么，只是聳肩，“就那樣吧，我沒有繼續上學，做了這一行。日子勉強能過。”

他們分手的時候是高考后，她腦子笨了點，學的吃力比別人要努力幾倍，高考失利，顧念笙霸道，她索性也就放棄了。

她是真的幻想過兩個人大學時的戀愛，偶爾會吵，那種簡單純的男女朋友。

呼，她呼出一口氣，“你呢？應該不錯。”

“不好。要找的沒人找到，每一天晚上都很難熬。”林子良目光沉沉，凝視著她，“有時候覺得安城真的很大，讓我三年都沒有找到你。”

他直接找的人改成了你，眼睛里的深情就是顏夏難以承受的。

心頭一窒，她想扯出一個笑來，正好這時候老板上了菜來，擠眉弄眼的對著林子良道，“別一開始就把人姑娘給嚇走了，得慢慢來。”

“小姑娘，多吃點，不好吃就直接來找我。”老板豪爽笑了笑，轉身又進了后廚里去。

菜辣度剛好，顏夏低頭吃著東西，跟餓了幾天似的。

努力往嘴里塞著東西。

好像這樣做，要冒出喉嚨里來的那個苦澀，就會堵在肚子里去。

林子良給她遞過去一杯水，看著她始終埋著腦袋，不肯看她一眼，自嘲道，“難道是三年的時間我已經是長的讓人難以直視了，你竟然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我。”

顏夏這才抬頭，淺笑，“不是，老板做的東西挺好吃的。”

“可見你一點也沒有變，只要有好吃的，眼里就再也裝不下別的了。”本是對往日稀松平常里的事情的感嘆，現在簡單一提就能勾起驚濤駭浪似的。

她只是淺笑。

她知道如今的她，身上的事情早已經是亂成了一團，早已經沒有資格再跟林子良有任何的聯系。

過了會兒，兩個人吃完。

顏夏擦拭嘴，看著他上前去結賬。兩個人一起出了店。

“今天謝謝你的一餐，很不錯。我要回去工作了。”顏夏揮手，轉身時手卻被一只溫熱的大手緊緊扣住。

她沒有立刻轉身，努力克制，道，“時間來不及了。”

“如果這次我就這樣松開你，那我要什么時候才能再看見你。又一個三年，還是更久。夏夏，我們重新再一起吧？”

他三年喜歡未變，如今向她丟出橄欖枝，她卻沒有資格再接過來。

她轉身，聲音冷淡了很多，“林子良，不是所有人都不會改變的。我很感動，你三年之后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但是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顏夏了。”

“我有男朋友了，你，我也沒感覺了。以后，我們就再見的話，就當是朋友。如果你覺得朋友受不了，我也可以當陌生人。”

朋友，陌生人？

林子良嘴里一片苦澀，來回咀嚼這兩個詞。手上卻沒有要松開她的意思，反倒是抓的越來越緊。

他怕松開，她真的再次消失了。

顏夏皺眉掙扎著，“林子良，你松開我。”

“我不想放。”

“你這又是何必呢。現在的你，身邊有足夠的好女孩子圍著你，她們比我單純，比我更討人喜歡。別抓著我不放。”

“可是我喜歡的人叫顏夏，里面的人不是你！”既然不是你，就算再多，也沒有半點值得他欣喜。

顏夏咬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開來，她伸出另一只手掰開他的手，“林子良，別讓我討厭你，你讓我走啊。”

那句討厭仿佛跟刀子一樣，狠狠的劃上他的手，他吃痛所以松開。

而顏夏因為他的失神松開，沒有停留片刻，轉身快步就走，混在了人群中，最終消失在林子良的視線里。

因為太快，風在耳邊刮過。

眼淚是斷了線的珠子，瘋狂的往外擠著。胸腔因為悲慟而上下涌動著，她幾乎忍受壓抑不了這種情緒。

所以死死的咬住唇，直到唇邊泛白。

我怎么會討厭你了，我討厭的是我自己啊。這樣惡心見不得光的三年，身子心里早都臟了，又怎么能跟你在一起。

一直到腿軟，她靠在墻上，捂著嘴，絕望的哭起來。

聲音因極度的克制，成了哽咽。

如果沒遇到，一直藏在心里也就沒那么傷了。

……

下午的活動是車模。

穿著抹胸的短款裙子，顏夏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冷笑，裸露的大片肌膚，讓她都覺得惡心。

她站在展示的車前，接受來往的熾熱目光。

讓她有種，像是沒穿的錯覺。

在這種活動里，她努力讓自己靈魂出竅一般，她看著前方，大腦放空。

“美女，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這款車的型號。我正好想要買車，但是有點猶豫，不知道這車的價格如何呢？”

顏夏指著標價牌，簡單的介紹了車型。

那人走近了一步，眼光始終黏在她的臉上，有些輕佻的道，“還能不能介紹更多的功能呢，畢竟我也愿意出錢，只看你給個好價錢。”

“不好意思，先生，我可以讓工作人員來為你詳細介紹。我不怎么懂車。”顏夏禮貌疏遠的說完，就要過去時，被男人擋住。

他摸了摸下巴視線挪到額她的鎖骨下，笑的有幾分惡心，“別這么敷衍我啊。是我給的價錢太低了，還是小姐的心情太高，看不起我。”

小姐？顏夏冷冷的看著他，抬著精巧的下巴道，“先生是來看車的還是來看女人的請你分清楚，這里是4S店。”

“喲，還有脾氣哦，但是我就喜歡你這種高冷勁。”他頓了頓，臉湊到了顏夏的身邊繼續道，“聽說這種女人，在床上的表現的反差都挺大的，不知道你是哪一款呢？”

“不管是哪一款，你都沒機會看到。因為你這種，在床上一定是讓人惡心的一款。”這種話，她卻是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

讓對面的男人都臉漲的通紅。

顏夏重新站回去，聽見男人指著她開始罵起來，“這女人竟然明碼標價想要買給我，這種貨色，我怎么可能看的上。”

“呸，臟女人。讓你來做車模，都是臟了這車。”

“就是因為你，老子車不買了。”

“……”

男人指著顏夏罵罵咧咧說了很多的難聽的話，但是可能跟著顧念笙久了，這些粗俗的話卻沒有任何攻擊力。

她只是可悲的看著他，對于其他人的異樣眼光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但是，很累很累的感覺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幾乎連笑容都沒力氣擠出來。

諷刺的是，車展會持續到六點結束。

等她下來時，小腿上的血管幾乎都爆了。因為站的太久的緣故，看起來很是觸目驚心。她換了平底鞋，伸手捏了捏，然后打電話給了秦晴。

電話接聽，傳來秦晴干脆聲音，“什么事？”

“不是要吃飯嗎？出來我請你。”

“好啊，我要狠狠的拔毛。”

兩個人是經紀人和小模特的關系，也更是好朋友的關系。可能因為兩個人遇見彼此的時候都是彼此最倒霉的時候，所以心很容易靠近。

很像是靠近取暖。

秦晴來到大排檔，看見顏夏下巴擱在簡易的桌子上的時候就開始暗罵了一句，“你帶著我來吃大排檔，我要吃多少才能拔一根你的貓？”

“你吃的都是在拔毛。”

顏夏看見她，才打起了精神，秦晴眼尖，在看到她紅了一圈的眼睛就明白了什么事，但也沒打算挑破。

坐在她的旁邊，拆開了一次性的碗筷。

“老板，要一打酒！”顏夏突然舉手，讓秦晴嫌棄的看她一眼，然后糾正，“老板，兩打謝謝。”

噗嗤一聲，顏夏終于笑了。半撐著腦袋笑，“真是心有靈犀。”

“喝酒不喝醉，那也沒什么意思。我倆的酒量，哪里是一打酒就可以了結的。”秦晴直接拿了老板開了蓋的酒瓶放在了兩個人前面。

“想喝酒，姐姐就陪著你不醉不歸。”她分明就是被拉著來喝酒的那個，結果比顏夏自己還要興奮。

“要是真喝醉了，我們只有睡大馬路了。”

因為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拎著這兩只可憐，回家。

哦，差點忘了，她倆，連家都沒有。